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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姬说你是她丈夫。”

天啊。噢,地板不要再动摇了。噢,耶稣啊。

“波姬在电话上那样讲吗?”

“她没有提到名字。‘他是她丈夫。’就这样而已。她很小心。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她丈夫?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当做你是来找碴了。”

“我打算见面时再说。”

“我会打电话给我朋友。你不应该送玫瑰花给我才对。太夸张了。”

“什么朋友?拉若,你跟她讲话要当心。我的姓名是彼得·艾金森,我是记者。你还在电话亭里吗?”

“对。”

“同一个?”

“没有人在监视。冬天的时候他们只坐在车子里面监视。他们很懒。我看不到车子。”

“你的硬币够不够?”

“我用电话卡。”

“用硬币,不要用电话卡。你打给波姬的时候也用电话卡吗?”

“那不重要。”

她再度来电时已经十点过半。“我朋友正在手术室里帮忙,”她以没有歉意的口气解释,“手术很复杂。我有另一个朋友,她愿意。如果你害怕的话就搭出租车到伊顿区,然后下车走过来。”

“我不怕,我是谨慎。”

拜托,他边想边写下地址。我们连面都还没见着,我才送了她两打夸张的玫瑰,现在就已经像男女朋友一样斗起嘴来了。

离开他住的汽车旅馆有两条路:从前门出去,一个台阶下去就是停车场,或是从后门走到通往柜台的走廊,其中会经过一大串拥挤不堪的其他走廊。贾斯丁关掉房间的灯,向外看着窗外的停车场。在满月的光辉下,每辆车子都戴上一道银色的冰霜光环。停车场有二十来辆车子,只有一辆里面坐了人。有个女人坐在驾驶座,副驾驶座坐了一个男人。他们在吵架。为了玫瑰花在吵吗?或者是为了获利之神在吵?女人比手画脚,男人则摇摇头。男人走下车,对着她狂叫了最后几个字,是脏话,然后用力关上车门,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女人留在原位。她在绝望之下举起双手,放在方向盘最顶端,指关节朝上。她低头以双手掩面哭了起来,肩膀不住地上下起伏。贾斯丁压抑住自己想过去安慰她的荒谬欲望,连忙往柜台方向走,叫了一部出租车。

维多利亚式的街道上,两旁有新盖的梯田式联栋别墅,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在其中一栋。每栋房子都稍微偏向一旁,如同一排大船,船头面向老海港开去。每栋房子都有地下室,地下室都有自己的楼梯,前门都在街面之上,有石阶通往前门,石阶两旁有铁栏杆,门上还有敲门时用的黄铜马蹄铁,纯属装饰。七号楼的窗帘和窗户之间有一只灰色肥猫舒舒服服躺着,贾斯丁在肥猫的监视下踏上六号楼的阶梯,按下电铃。他提着他全部家当:一个旅行袋、现金,以及两本护照,尽管莱斯莉严禁他这么做。他已经预付了汽车旅馆的费用。如果他回到旅馆,完全是出自个人意愿,而非必要。时间是十点,是个冰霜满地、冰晶清澈的夜晚。车子在路边以车头碰车尾的方式停靠,人行道空无一人。开门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贾斯丁只能看到侧影。

“你是彼得。”她以指责的语气对他说。

“你是拉若吗?”

“当然了。”

他进门后,她关上门。

“有没有人跟踪你过来?”他问她。

“有可能,你呢?”

他们在灯光下面对彼此。波姬没说错:拉若·艾瑞奇的确很漂亮。目光散发出孤傲聪慧的美感,具有科学家冰冷不带感情的味道,第一次闻到就让他在心里打退堂鼓。她以手背拨开渐灰的头发,然后手肘维持高举,手腕搭在额头,继续以批判的意味打量他,眼光傲慢而沮丧。她一身黑衣。黑色长裤,长长的黑色工作服,脂粉未施。她的嗓音这时听来,比在电话上更加阴沉。

“我为你感到难过,”她说,“很可怕。你很伤心。”

“谢谢你。”

“她是被岱魄拉瑟害死的。”

“我也这么认为。间接而已,不过也算是。”

“很多人都被岱魄拉瑟害死了。”

“可是并不是全部都被马可斯·罗贝尔所背叛。”

这时楼上电视传来一阵如雷的掌声。

“艾米是我朋友,”她说,仿佛友谊是一种病痛似的,“今天她在道氏医院的挂号处上班。不幸的是,她签署了一份请愿书,赞成我复职,也作为萨斯喀彻温医德会的创立成员,因此他们会找借口开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