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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恶心感袭上心头,因为一时之间他痛恨自己相互矛盾的本性中每副没有感情的面具。就是这种恶心感,他本来有可能借口逃出办公室,推说要打一通紧急电话或是内急,或是只是暂时逃避自我;或是让自己踉踉跄跄回到这张办公桌,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公家蓝色信纸,以宣布爱慕之情和鲁莽的承诺填满内心的空虚。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他一边讲话一边想。是谁造就了现在的我?是英国吗?还是我父亲?是我上的学校吗?还是我那个被吓坏了的可悲母亲?或是为祖国撒了十七年的谎所造成的?“我们都到了一个年龄,桑迪,”你好心告诉我,“童年已无法拿来当做借口。以你的情况来看,你的问题是,那个年龄会是九十五左右。”他继续说下去。他又变得伶牙俐齿了。

“贾斯丁究竟是幻想出什么样的阴谋,而我们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们在高级专员公署的人,我们是否跟共济会成员站在同一阵线,或是跟耶稣会信徒,或是跟三K党,还是世界银行。这一点,我恐怕就无法说明了。我能告诉各位的是,他人在外面跑。他已经含沙射影作出几项严重的指控。他说话的可信度仍旧非常高,个性仍旧非常随和——一直都是,现在完全有可能的是,明天或是三个月后,他会找上门来。”他再度集中精神,“到那个时候,各位——不管是集体或是个人——都必须接受指示行动。对不起,这不是要求,吉妲,这是直截了当的命令,不论你个人对贾斯丁的感情如何,相信我,我也不例外,他做人温柔、亲切、慷慨,我们全都清楚。不管是白天、晚上,不论是几点,他一出现,务必通知我。波特回来的话请通知他。或者——”瞥他一眼——“迈克·米尔德伦。”他差点说成小米德,“如果是晚上,立刻通知公署值班警察。在媒体或警方或任何其他人找到他之前,先通知我们。”偷偷观察吉妲的双眼,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有气无力,多诺霍的双眼病态更重,粗鄙的希拉的双眼则与钻石同等坚硬,一眨也不眨。“为了方便起见,也为了保密,伦敦方面帮贾斯丁取了个代号——荷兰人,取自《漂泊的荷兰人》。如果碰巧的话,机会是微乎其微啦,不过这个人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手里有花不完的钞票,如果碰巧遇见他的话,不管是直接、间接、听说或是其他方式,或是已经跟他接触过,为了他着想,也为我们大家着想,请拿起电话,不管你身在何处,请说,‘是有关荷兰人的事,荷兰人正在做这或做那。我收到荷兰人的来信。他刚才打电话或传真过来。或是寄电子邮件过来。他正坐在我前面的扶手椅上。’是不是完全听懂了?有问题请发问。什么问题,巴尼?”

“你刚才说‘含沙射影作出严重的指控’。对象是谁?有什么好含沙射影的?”

这是危险地带。这一点,伍德罗在波特·科尔里奇的加密电话上与佩莱格里讨论良久。“有迹可循的地方似乎少之又少。他对制药之类的东西很着迷。就我们所能推测的是,他说服了自己,某种药品的厂商,以及发明者,都涉及特莎的命案。”

“他以为特莎的喉咙没有被划破吗?尸体都看到了哪!”讲话的又是巴尼,语气里表现出作呕的感觉。

“有关药品的事,恐怕要追溯到她住院那段不快乐的时光。那药害死她的孩子。阴谋理论就是从这里开始。特莎向厂商申诉,结果厂商连她也一起干掉。”

“他危险不危险?”多诺霍的希拉问,据猜测是借此展现给所有在场人士看,她的所知并没有比其他人多到什么地步。

“他是具有危险性。那是伦敦方面的看法。他的主要目标是生产毒药的制药公司。解决之后,就将箭头指向开发药品的科学家。然后目标对准负责经销的人,换言之就是在内罗毕的进口商,也就是三蜂之家,所以我们可能有必要警告他们。”多诺霍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容我重申,我们的对手是外表理性而镇定的英国外交官。别以为是什么头发沾了灰,穿了黄色吊带,还口吐白沫的疯子。外表上,他是我们全都记得又喜爱的老兄,谈吐圆滑、衣装整齐、相貌堂堂、有礼到吓人的地步。然后他开始对着你大喊什么世界级的阴谋,害死了他的儿子和老婆。”语气暂停。在心中暗暗记下——天哪,这男人还真有种啊!“悲剧一桩。比悲剧还惨。我认为所有接近他的人一定都有同感。不过,正因如此,我不得不大声疾呼,别动感情,拜托。如果碰到荷兰人,请立刻通知我们。可以吗,各位?谢谢。既然来了,有没有其他事?什么事,吉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