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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你们都还好吧?”贾斯丁以很讲究的拉长音问,这是他惯用的语调。“天气真热,格洛丽亚没有因此枯萎吧?两个儿子都欣欣向荣吧?”

“我们都还好。”伍德罗刻意停顿一下,“特莎到北方去了。”他透露。他是想给特莎最后一个机会,好证明这一切消息是错得离谱。

贾斯丁一听,立刻变得大方起来。每次有人对他提到特莎的名字,他便有如此反应。“对,没错。最近她的救济工作真是马不停蹄。”他双手抱着联合国的巨册,足足有三英寸厚。他再度弯腰将大部头书摆在旁边的小桌上。“照这种速度,在我们离开之前,她就已经解救了全非洲。”

“她究竟到北方去做什么?”——还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不肯松手——“我还以为她在内罗毕这里处理什么事,在贫民窟里。不是在基贝拉吗?”

“没错,”贾斯丁与有荣焉,“夜以继日,她累坏了。小从擦婴儿的屁股,大到教法律助理认识自己的民权,据说她大小全包了。当然了,她多数的客户都是女人,她也感到很有兴趣,就算她的做法让她们的男人不太高兴也一样。”他的微笑带有想念的意味,表示着“要是这样就好了”。“财产分割、离婚、肢体虐待、婚姻强暴、女性割礼、安全性爱,全套上场,日复一日。她们的丈夫因此有点不悦,你也看得出原因何在吧?要是我习惯强暴自己妻子的话,我也会因此不悦。”

“照你这么说,她到北方去做什么?”伍德罗紧咬不放。

“噢,谁知道。去问阿诺德医生好了。”贾斯丁丢出这句话,说得太随意,“到北方去,阿诺德是她的向导兼哲学老师。”

伍德罗记得,这是贾斯丁的一贯说法。用一个说法掩护三个人。阿诺德·布卢姆,医生、她的道德导师、黑人骑士,在救济事业的丛林中保护她。怎么讲都行,就是不能说布卢姆是她的情人,贾斯丁默许的情人。“到底是北方的哪里?”他问。

“洛基。洛基丘莒。”贾斯丁以双手杵在办公桌边缘,或许是在不自觉之中模仿伍德罗站在门口那种不经意的姿势,“世界粮食计划署的人在那边举办性别意识研习班,你能想像得到吗?他们从苏丹南部用飞机载来没有女性意识的村姑,让她们上穆勒2。速成班,再用飞机送她们回去,她们就有了女性意识了。阿诺德和特莎是去那边看戏的,算他们运气好。”

“她现在人在哪里?”

贾斯丁显得不太喜欢这个问题,或许他这才理解到伍德罗这番闲聊其实另有目的,但也有可能是——伍德罗心想——他不太情愿被人锁定在特莎的话题上,因为他本人也无法搞定特莎。“正在回来的路上吧。为什么要问?”

“跟阿诺德在一起吗?”

“大概吧。他不会把特莎留在那里。”

“她有没有跟你联络?”

“跟我?从洛基吗?怎么个联络法?他们那边又没电话。”

“我是想,她可能会用救济组织的无线电来联络。其他人不都是用这种方式来通讯吗?”

“特莎又不是普通人,”贾斯丁顶嘴回去,这时眉头开始深锁起来,“她有非常坚定的原则。比如说,她不会乱花别人捐献的钱。怎么了,桑迪?”

贾斯丁现在臭着一张脸,将自己推离办公桌,直挺挺站立在办公室中央,双手放在背后。伍德罗观察到他在日光中认真俊美的脸庞以及转白的黑发,这时想起了特莎的头发。两人的发色完全相同,后者的头发却少了他的年岁,或者说是少了节制力。伍德罗记得第一次同时看见他们两人的情境。当时特莎和贾斯丁是新人,也是一对亮丽的新婚夫妻,是高级专员公署在内罗毕的迎新宴会中的贵宾。伍德罗也记得自己如何走向前去跟他们打招呼,内心还以为他们是父女,想像自己在追求特莎。

“这么说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和特莎联络了?”他问。

“星期二。我开车送他们到机场。问这做什么,桑迪?如果阿诺德跟她在一起,她就不会有事。别人吩咐她做的事,她会照办的。”

“你认为他们会继续往图尔卡纳湖走吗?她和布卢姆——阿诺德?”

“如果他们有交通工具而且也想去的话,怎么不会?特莎很喜欢这些荒郊野外,她对理查德·利基很欣赏,欣赏他的考古工作,也欣赏他这个很不错的非洲白人。利基在那边一定有个诊所吧?阿诺德大概有工作要做,所以带她一起去。桑迪,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口气愤慨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