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第7/24页)

这时正巧隔壁电话钤响起来。鹿谷鼻子里轻轻发出“嗯,嗯”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便离开了沙发。

“是催促稿件的电话吧?”作家不一会儿返回来,江南故意半开玩笑地这么问他。他板着面孔摇摇头,“医院打来的。福西好像已经醒过来了。”

时计馆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它的前院同一周前初次来访时相比,显得更荒凉了。和夏日万里无云的晴空恰好相反,高耸的钟塔身影变得灰暗无光,院中无论是茂密的常绿树,还是“旧馆”周围的篱笆墙,也许由于心理作用,看上去已经褪了色。

大门前一辆车也没有。负责案件的刑警们似乎还没有到来。

身着黑色连衣裙的伊波纱世子在大门口迎接了他俩。她的右耳上仍然戴着助听器。但和初次见面时相比,变得相当消瘦,也显得更加苍老了。她那双眼睛犹如久病初愈,已经洼陷进去,白发也明显增加了。

“有关出事的情况,您已经告知了由季弥少爷的姑母足立辉美了吗?”鹿谷郑重其事地寒暄之后,问道。

“是的,”纱世子说着垂下了眼帘。

“看来她非常难过,并说近日要回来一趟。”

“田所师傅呢?”

“已经辞退了。他本人也提出再也不来这儿了。”

“噢,原来是这样!”

鹿谷抬起左手瞧了瞧表,低声说“九点半啦!”然后朝着通向后边的走廊走去。

“一块儿去吧,伊波女士。”

“嗯?”这时,纱世子不知所措,慌忙抬起头来。

“去钟塔呀!”鹿谷补充道,“昨晚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我想,就‘沉默的女神’那首诗的含意谈一点看法。”

他们来到钟塔第一层的大厅,打开电灯后里面仍然显得昏昏沉沉。将两扇门关上,外边的光线便丝毫也透不进来了。塔内各层没有顶棚,在那鸦雀无声的空间里,传来顶端机械房中大钟齿轮的轻轻转动声。

鹿谷缓缓向大厅中间走去。三天前,那个少年从上边摔下时留下的血迹,如今已擦拭得干干净净。

“可以恭听您的指教吗?”

纱世子跟在鹿谷后面从门口往里走了几步,驻足问道:“鹿谷先生前几天教示说所谓‘沉默的女神’是指塔上的几口钟而言。”

鹿谷根本不想作答。他先是凝视着那棕红色的大理石地面,然后仰望高层的天井,接着又深呼吸了一下后,把脸转向纱世子。

“伊波女士!”他叫了她一声,然后说,“您为什么如此仇恨那个少年,也就是古峨由季弥呢?”

江南转到正好能看到纱世子侧脸的位置,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什么?”她立即作出反应,一瞬间那表情极不自然,面孔绷得紧紧的。这一切江南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您在说什么呀?我非常疼爱由季弥少爷,哪来的憎恨呀!”她的面颊浮出微笑。

“您说根本不憎恨他?您是打心底这么说的吗?”

鹿谷两手叉着腰,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纱世子收住笑容,眼睛一直躲着他的视线。

“正在住院的福西君昨晚恢复了知觉。”鹿谷说道,“当然,目前身体还不能动弹,不过医生说已经没有危险,不必担心。他说有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告诉我,所以就把我叫了去。他对我讲了两桩事。”

纱世子仍然一动不动,眼睛瞅着别处。

“第一件事,他是怎样从塔上掉下来的。他说得一清二楚,那天清晨天快亮时,伊波女士也就是你去了他的房间,你说有重要的话要说,便把他领到了这座塔,然后从第三层的窗户上把他推了下去。此时房子的主人由季弥少爷还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怎么可能呢?”纱世子说着,脸上又故作笑容。

“一定是福西先生弄错了吧?是不是由于头部跌伤了,脑子里出现了那样的幻觉呀?”

“是幻觉?哼!”鹿谷似乎也仿效着她微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是关于十年前夏天发生的事。他说你看一下那年即一九七九年的月份牌。还说问题在日期上。确实留在他房间的记事本的第一页上写着七九年七月和八月的日历。他说那天晚上在你去他房间之前,才发现问题的所在。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