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馆”之四(第8/9页)

天花板上的天窗已经完全亮了。室外不知什么时候哗啦哗啦地下起了大雨。

小早川已不在大厅。他们刚回来小早川说要回屋便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似乎一个人喝了掺水的酒。圆桌上放着加冰块的酒杯和水壶,还有威士忌空瓶。

“你怎么搞的又这样?”大叫肚子饿了要泡面的河原崎,着急地注视着瓜生说,“从刚才开始,不知为什么你就突然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吧。这可不像你呀!”

“一切也许都是因为我。”瓜生看着圆桌,痛苦地叹了一口气。河原崎皱起鼻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具体些。”

“这个……”

“你不是要坦白自己是凶手吧?”

“不是!和这事无关!”瓜生眼睛依旧盯着圆桌,慢慢地左右摇头。

“就是那个‘黑洞’。十年前,是我——我们在森林里挖的。那是我们闹着玩而挖的陷坑。”

“陷坑?这种事情我怎么就不记得?”

“咚!”这时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震动了装饰柜上的玻璃门。原来是一声响雷。三人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外面有暴风雨吧?”

河原崎鼻子里哼哼着,打开了已经放进开水的泡面碗盖。他看了一眼低着头默不做声的瓜生,也不管他再继续说什么,就急忙皱着眉头吃了起来。

“我要睡觉了!”

吃过面,河原崎擦着脸上的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民佐男,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睡吗?”

“光这样耗着也不行啊!”

“如果谁都怀疑的话,最好也像摄影师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河原崎打着哈欠说,“我先去睡了。”

“睡在那个房间里吗?”

“啊!”

“说不定睡在这里最为安全。”

“我也不想与尸体睡在同一个房间啊。”

“可是……”

河原崎无视瓜生的劝阻,又打了个大哈欠,信步离开了圆桌。

“靠着房门睡觉不要紧吧?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找个东西把门顶上。”

内海笃志醉了。

他疑神疑鬼,惊慌失措,最后把自己关在IX号室里面。

当他发现房门里面没有锁时,便把房间里的钟表陈列柜移到门前,牢固地顶上房门。这样谁都无法偷偷进来了。如果有人胆敢打碎门上的玻璃强行进来,届时可以大声呼救。只要其他人不是同案犯,就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不要紧了,这下可不要紧了——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他想起了有人在这里行凶杀人,想起了时计馆里出没的幽灵。

尽管他已知道招魂会完全是弄虚作假……但是他对这些超自然的幽灵之类的恐惧仍然无法消除。

为了逃避诸多恐怖,他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一饮而尽。大概是由于精神状态非比寻常,他感到今天大酒味也与平时截然不同。这张不同不是表现在酒好喝不好喝上,而是总觉得喝进胃里的是酒以外的其他液体。

尽管他感到味道异常,他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空前的烂醉之中。这绝不是痛痛快快的酩酊大醉,而是像做噩梦一般。大厅里那惨不忍睹的学生尸体,那四处飞溅的鲜血与肉片,在他晃晃荡荡、游移不定的视野中时隐时现。这时,他惊叫一声,双手捂眼,跪倒在地板上。

……突然,他感到房间里有一种连续不断的微弱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是无表情的钟表走动时发出的齿轮声。

起初,内海还一位是波涛的声音。他生长在一个面临日本海的海滨城市,从小就在家里听着波涛的声音睡觉。这种声音太亲切、太熟悉了……波涛声?不对。一定是一种错觉。这里不是海滨,而是镰仓的山里。

下雨了。这一定是雨声。外面下雨了,而且还下得相当大。

记不清雨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起来了。是刚才?还是更早些时候?如果现在让他烂醉的头脑去考虑,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雨是在自己进入“旧馆”时就下起来的。

不久,他躺在了地板上。手脚麻木,意识朦胧。由于坐卧不宁,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偶尔响起的隆隆雷声,不仅把他带到了小时候去邻镇看焰火晚会的不眠之夜,而且还使他想起了前几天在摇摆舞音乐会上欣赏到的吉他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