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重生(第2/5页)
总机接线生又说话了:“东西在病理部。在奥斯陆的国立医院里。”
我用装傻的口气说:“喔?”但试着不让自己听起来太过愚蠢。“为什么呢?”
“每当我们怀疑涉及犯罪事件时,就会做例行的病理检验。看来那辆车是被卡车撞飞的。”
我说:“我懂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找我帮忙。懂吗?我住在奥斯陆。”
女接线生没有答话。我可以想像她翻着白眼,仔细上过指甲油的长长指甲敲着桌面。但是,我当然有可能想错了。猎人头专家并不一定就很会评断每个人的性格,或者是会什么读心术。我想应该相反,想要在这一行爬到顶端,具有前述两种特性反而是一种缺点。
我问说:“你能否转告相关人员,说我现在正要去病理部一趟?”
我听得出来她在犹豫。这件差事显然不在她的职掌范围内。一般来讲,公家单位的分工都很糟糕,相信我,我很清楚。
我说:“我不是当事人。我只是帮个忙而已,所以希望能够快去快回。”
她说:“我会试试看。”
我放下话筒,拨打第二个电话号码。他在响到第五声的时候才接起电话。
“喂?”那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几乎是怒气冲冲。
我试着从背景的声音猜测他在哪里。看是在我家,还是他的公寓里。
我说:“逊咖。”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特此警告了克拉布斯.葛雷夫。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他应该会打开卫星定位追踪器,看看我这个幽灵在哪里。
我回到敞开的门前。在一片昏暗的卧室中,我只能看见她那被包在床单里的身形。我突然有一种想要脱衣服,滑回床上,依偎在她身旁的冲动,但我压抑住了。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不是因为荻雅娜,而是因为我自己。我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然后离开。跟我来的时候一样,楼梯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打招呼。出去后在街上,也没有半个人可以让我友善地点头致意。没有人看着我,或者知道我的存在。现在我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了:我不存在。
该把我自己找回来了。
奥斯陆有许多山嵴斜坡,国立医院就位于其中之一上面,是个可以俯瞰城里的地方。医院落成之前,那里有一间小小的疯人院──也就是后来所谓的精神病机构,接着被改称疗养院,最后变成精神科医院。而且社会福斯也是在这过程中了解到一个事实:那新词汇的涵义其实就是极其一般的精神错乱问题。尽管有关当局想必认为社会福斯都是群有偏见的白痴,必须如此蒙骗他们,但我个人从来不了解这种文字游戏。他们也许是对的,但是听到待在玻璃隔间后面的女人对我说:“尸体在地下室,布拉特利。”我还是觉得很新鲜。
显然,“尸体”这说法是极合理的。就算你这么说,也没人会觉得你冒犯了死者,或者也不会有人说“死者”一词比“死人”更为恰当,甚至当你用“尸体”这个词时,更不会被认为你把人贬低为一团心脏刚好不再跳动的肉。那又怎样?也许这都是因为事实上尸体并不能自称“弱势族群”──毕竟,说来可悲,它们的数量可是比人还多咧。
她说:“从那边的楼梯往下走。”一边比给我看。“我会打电话到楼下,说你要过去。”
我依照指示走去。我的脚步声在一道道白墙之间回响,除此之外,这里可说是一片寂静。到了楼下,我发现白色狭长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个身穿绿色医院制服、一脚在门里的人。他可能是个外科医生,但是因为他的神态实在太过轻松,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络腮胡,让我觉得他的阶级比较低。
他大叫:“布拉特利?”声音大到让人觉得他好像有意要污辱那些在这层楼长眠的人。回音在那条走廊的前后两端传来传去,听来令人感到不安。
我说:“我是。”我赶快跑到他那边,以免我们俩还要继续听他大叫。
他帮我开着门,我走了进去。那是一个有一格格置物柜的房间。那家伙走前头,到了一个打开的置物柜前。
他说:“克里波打电话来说你要来领取蒙森兄弟的东西。”他的声音还是有力到夸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