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0页)
那位护士一边麻利地把栗桥寿美子的随身物品装进纸袋里,一边热情地说。
“她有一种奇怪的错觉,认为已经死了的那个孩子仍然活着,所以就把别人的孩子带走了。”
“然后就去了屋顶,她去屋顶干什么?”
“是啊。”
“医院会让那位阿姨出院吗?”对面床上的那位女中学生问。
“所以护士才会来收拾东西?”
“嗯,也不是让她出院,只是她不能再住在大病房了,医院要让她住进单人病房,那里离护士中心更近一点。”
“最好还是让她出院,”那位老奶奶生气了,“这种人应该去其他的医院。”
“说是这么说,哪有接收的医院啊,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把她的病治好,让她早点出院。” 那天晚上,足立好子把发生在栗桥寿美子身上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来探视的她的丈夫。没有了好子这个得力的助手,他的丈夫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有点累,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听好子把整个事情讲完。
“她就睡在这张病床上。”
好子的丈夫正坐在她旁边的那张病床上,自从寿美子搬走之后,这张床一直空着。
“我无所谓,床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还是挺可怕的,听说住院前她还不是个怪人?可就是因为医院特殊的环境,让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孩子,变得怪兮兮的。”
她的丈夫像孩子似地在床上跳了起来。
“不过,栗桥的年龄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大啊?如果说这样的话,就算孩子死了,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忘记吗?”
“忘不了,那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那她的家里人是怎么做的?他们知道她带走别人孩子的事情吗?”
“当然知道,医院会说的。如果不说的话,那医院可就是不负责任了。”
自从带走孩子事件发生之后,寿美子被安排到了单人病房,在护士们的严密监控下,她过得倒还平静。已经不要紧了吧。
这段时间,正好是好子身体康复最关键的时候。一想到那些让她浑身冒汗的动作时,她认为早知道如此痛苦,还不如不来治疗。每天下午规定的时候,当有护士来接她去五楼的康复室的时候,她都会像个拒绝上学的孩子,有点发烧,身上很冷,而且肚子也很疼。
就这样,她来往于五楼的时候,无意中从挂有“栗桥寿美子”门牌的病房前走过。她还吃了一惊,噢,原来她搬到了五楼。病房的门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她不由自主的悄悄把头伸进去看了看。
“阿姨,你好点了吧?”一个年轻的男人说。
病床周围有一半都拉上了帘子,足立好子站在病房的门口,看不到躺在床上的栗桥寿美子,只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好点是好点,但还出不了院……”寿美子不高兴地咕哝着。
“别说这样的话,好点不就不错嘛,而且比起上一次我来看你,现在你的气色不是好多了吗?”
和寿美子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背对着好子,坐在床边的一只凳子上。这是一个个子很高身材很胖的青年,那只又破又小的凳子完全躲在了他的身体下面,就像大小两块摞在一起的粘糕似的,很有意思。好子不由得低声笑了。
或者说,她之所以会笑,也许是因为这个和寿美子说话的青年的口气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和关怀,这是好子第一次听到除了医生护士以外的人如此温柔地和寿美子说话。
在和好子一起住在805病房的时候,除了那个提心吊胆的丈夫以外,其他人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寿美子。据了解当时寿美子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时的情况的住院病人介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这种消息灵通人士——寿美子和她丈夫好像有一个儿子,在她被紧急送进医院时,她的儿子也跟来了,但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至少,住在805病房的好子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他。
病房就是一个让人把自己的孤独告诉别人或自己的地方,总是关着门窗与世隔绝的个人生活在这里会暴露无遗。其结果是,那些住院的病人会认为过去深信不疑的爱情和确信已经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不过是由谎言、漠不关心或奢望建立起来的海市蜃楼,有时也会产生绝望的情绪。在将近两个月的住院生活中,好子自己也有这种体会,病房里的病友们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