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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明白。”理查低声说。

“法师说,他和其他喇嘛未来两个星期里要在寺中做一场影响力甚大的成圣仪式,并且提醒我们,这种仪式往往会唤醒这座山中的魔鬼和愤怒的神明。”

“烦请感谢他的提醒。”理查说。

雷吉把理查的谢意转告给仁波切,他开始滔滔不绝说了起来。雷吉认真聆听,低着头,用悦耳的藏语简短地回答神圣喇嘛的问题。

“什么意思?”理查说。

“法师在夸奖我,”雷吉说,“他说,他每次见到我都会越发肯定,我是11世纪密宗女术士玛吉拉准的化身。他还说,如果我能使我的施身法修行达到化境,我就能成为珠穆朗玛峰及其邻近山脉与山谷的女主人。”

“你怎么回答的?”理查问,“我只听懂了一个藏语词,意思是‘不够格’。”

“是的,我说我可没资格让他做出这样的对比。”雷吉说,“不过我倒是承认一点,施身法修行现在对我来说非常有吸引力,正如我之前说过的,现在世事对我诱惑太多。”

“我能问问题吗?”让-克洛德轻声说。

“我看就一个吧,”雷吉说,“如果我们要在晚餐时间赶回大本营,现在就要进行祈福仪式了。”

“我就是想知道,”J.C.小声说,“是不是像诺顿上校和其他人说的那样,‘珠穆朗玛’真的指的是‘尘世圣母’。”

雷吉笑了,把这个问题翻译给长着一颗硕大脑袋的仁波切听。这位老人——年逾花甲的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又笑了笑,用音调优美的诵经式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根据仁波切所说,事实并非如此。”雷吉说,“而且法师很感谢你提出这个问题。他说,对于这里各个圣地的名称,尊贵的大人们往往只会选择他们喜欢的译法,根本不在乎它们真正的名字。他说,珠穆朗玛这个名字被曲解为‘尘世圣母’倒也无可厚非,可他说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这座山附近的人来说,这座山更常用的名字用藏语说来就是康珠穆朗,它的意思更加接近于‘鸟国白雪’。

“不过他还说,珠穆朗玛峰的藏语名字这么翻译起来还是过分简单了。”雷吉继续说道,“法师说,珠穆朗玛这个名字比较好的翻译是‘一座可以从九个方向同时望到的高峰,靠近时无法看到它的顶峰,一座高耸的大山,所有的飞鸟飞越峰顶之后就会立刻变成盲鸟’。”

我和让-克洛德不由得面面相觑。我想我们都认为这位法师绝对是在耍我们。

札珠仁波切再一次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喃喃说了起来。雷吉翻译道:“法师已经决定明天拂晓时分举行我们死去的朋友巴布・里塔的葬礼。神圣喇嘛问这里有没有巴布・里塔的直系亲属愿意留下来参加葬礼。”

雷吉用尼泊尔语翻译了这个问题,可夏尔巴人始终低垂着眼睛。很显然,他们谁都不能算作巴布的家人。

既没商量也没看对方一眼,我和让-克洛德就齐刷刷站起来,走上前去,我们低着头以示敬意。“求你了,”我说,“我和我的朋友都希望能被视为巴布・里塔的家人,如能蒙准留在这里,参加明天早晨他的葬礼,我们将不胜感激。”

我能听到理查牙缝里传来的咝咝声。我还能听到他的想法。又一个用来尝试登顶的早晨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这一天算是白费了。可我才不在乎呢,而且我肯定J.C.也无所谓。巴布无谓的死深深地撼动了我。

雷吉翻译了我的话,法师欣然准许。然后雷吉让既通藏语又谙英语的诺布・切蒂今晚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帮我们翻译。

札珠仁波切点点头,又说了起来,雷吉道:“现在该进行赐福仪式了。”

*

其实给我们所有人的赐福仪式只用了不到四十五分钟就完成了,我们几位大人和夏尔巴人都接受了赐福。札珠仁波切喃喃地说了起来,音调十分优美,我始终没搞清楚他是在说话还是在诵经(或者他既是说话也是诵经),然后其中一个大喇嘛做手势示意将要被赐福的人走上前来接受赐福。雷吉和理查被同时请上前去,那位神圣喇嘛示意赠送礼物给他们俩:每人得赠一幅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画像和一方丝绸,那块丝绸太短了,当围巾都不行。雷吉和理查都深深地鞠了一躬,可我注意到,他俩都没有像夏尔巴人那样,跪地伏拜。雷吉拍拍手,便有四位夏尔巴人呈上了她送给仁波切的礼物:四袋调制好的水泥。扎珠仁波切再一次灿烂地笑了,我知道这些水泥将被用来修缮寺庙的纪念碑和其他相对较新的建筑,这些建筑物因采用泥土、石块、唾液和良好的愿望建造,现在早已破败不堪了。这四袋水泥是我们徒步跋涉途中一只骡子的全部负重,理查和雷吉为此也争得不可开交。不过大师和那几位高级喇嘛看到这礼物这么高兴,总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