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民(第2/14页)
“萨瓦迪卡。”英国人西摩轻轻说了一句。听到用泰语表达的感谢,泰国官员点点头,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外国人一般可不会这么说。
在视线以外的某个地方,从悉尼抵达曼谷的旅客正从波音客机上鱼贯而出,踏上通往移民局卡口的一条长长的廊道,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中转旅客。飞机上的乘客全都走空后,清洁工将登机打扫机舱里的五十九排座位,清理出十四袋分类垃圾。西摩先生提着鳄鱼皮公文包,静静走向头等舱候机室,在那里,他受到两个极为漂亮的泰国女服务员的热情招待。她们将他引到座位前,还给他端来一杯清甜可口的白葡萄酒。他安静地埋头阅读《福布斯》杂志的一篇文章。在这间宽敞、凉爽且豪华的休息室里,还坐着另外十九位头等舱旅客。
他不会劳神去注意的是,他办理头等舱登机手续的地方与公务舱的登机手续柜台仅相隔咫尺。英国航空公司这架波音747-400客机共有十四个头等舱座位,十个座位已经售出,这其中有四人是从悉尼赴伦敦的旅客。西摩先生是六名从曼谷登机的头等舱旅客之一。公务舱的二十三个座位已全部售出,其中,十八位乘客将在曼谷登机。当时,这些公务舱旅客在与他相隔咫尺的柜台前排队办理登机手续。
在他们旁边的是经济舱旅客的队伍。柜台前挤了一大群人,缓慢地向前挪动。十只柜台全力应付着差不多四百名旅客。旅客中有自己拖着行李的希金斯一家人。他们乘坐机场班车过来,车上虽然开着空调,但有那么多乘客呼出来的热气,即便开了空调也无济于事。经济舱旅客汗流浃背,一副狼狈相。希金斯一家花了将近一小时才进入候机室,匆匆去过免税商店后,总算在禁烟区里坐了下来,还有三十分钟时间才能登机。机长法龙和机组人员早已经在飞机上了,但最早登机的是客舱的乘务员。
机长及机组人员照例在办公室里花了十五分钟处理文书工作:最重要的飞行计划告诉他航程距离、需装载的燃料的最低限量,以及今天晚上他必须遵照执行的航线细节情况。所有这些信息都已经提交给了曼谷到伦敦航线上的各个空中交通管制中心。他仔细看了一下航路上的气象资料,另一端的英国将会迎来一个平静的夜晚。他驾轻就熟地翻阅“机组人员须知”,记住与他有关的那几页内容,对无关紧要的大部分文字未加理会。
当最后一份文件被保存好或是签字退还后,四位飞行员做好了登机准备。他们比旅客提前了很多时间,而那些从悉尼抵达的人早就走光了。清洁工还在飞机上,但那是乘务长哈利・帕尔弗里负责的事情,他会不慌不忙地以惯常的优雅姿态予以处理。
乘务长所关心的并不单单是泰国的清洁工,所有的洗手间也都要通风和打扫,然后进行检查。为四百位旅客准备的充足食物和饮料正在装上飞机,他甚至还从另一架刚从希思罗飞来的喷气客机那里搞到一些伦敦刚出街的报纸。帕尔弗里先生的工作忙过半时,机长和飞行员们登机了。
在夏天,法龙机长只需两名副驾驶陪伴,但现在是一月下旬,迎面而来的西北风使飞机的飞行时间增加到十三个小时,这就需要一位能换班的机长了。
阿德里安・法龙自己认为这没必要。驾驶舱后部的左手边有一个小舱室,里面有两张床铺,而且,机长将飞机转为自动驾驶模式交由另外两位飞行员控制,自己抓紧时间睡上四五个小时,这再寻常不过了。但规定必须执行,因此这班客机安排了四名飞行人员,而不是三名。
当四个人沿着长长的通道走向几乎是空荡荡的飞机时,法龙朝那位年轻的副驾驶点了点头。
“劳驾,吉姆,去巡视检查一下。”
刚才在机组人员大巴上凝视远去的曼谷的那位年轻人点了点头,打开入口通道尽头的一扇门,走进闷热又黏腻的夜幕中去了。这是他们全都讨厌的例行工作,但又不得不做,于是通常会被派给他们中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那个人。如果把这架珍宝客机从机艏到尾翼、从一侧翼尖到另一侧翼尖,整个装入一只四方盒子里,那么这只盒子的占地面积将会超过一英亩。巡视检查员要做的就是绕整架飞机走一圈,看看该在的东西是否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就这一件事。一块嵌板也许有一半脱落了,一摊地勤人员没能发现的液体也许意味着泄漏。说句不太中听的话,虽然有地勤人员,但航空公司总是喜欢由自己的人员去做最后的巡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