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妙的骗局(第16/28页)
在洗手间里,特鲁平顿・戈尔从大手提袋里取出一只牛皮公文箱,并拿出一双黑色的中跟牛津鞋。不到五分钟,他那撮山羊胡子和灰色假发就不见了,淡黄色休闲裤和旧的外套也不见了。这些物品都被装进了大手提袋,大手提袋又被扔出窗户,落到下面的院子里。本尼及时拾取后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派头十足的伦敦商人出现了。他那稀疏的黑发拢到了脑后,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的身高增加了两英寸,身着裁剪得体但其实是租来的细条纹西装,还有名牌托马斯・品克衬衫和军团条纹的领带。他转身径直从门口等待着的姑娘身边走了过去。
“拍卖会真讨厌啊,对吧?”他忍不住发起牢骚来,“眼睁睁看着美国佬把他喜欢的宝贝搞到手了。”
他朝身后的门点点头,继续迈步前行。那姑娘继续盯着洗手间的门。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人们才意识到捅了大娄子,但这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经再三询问后,盖蒂家族给出答复:虽然成员众多,但他们家族里没有一个叫马丁的人,而且谁也没在肯塔基拥有一个种马饲养场。当消息传开来时,达西大厦,尤其是佩里格林・斯莱德本人,成了人们的笑柄。
这位不幸的达西大厦副董事长试图说服老头子范登博世的代表——当初竞拍失败的扬・迪霍夫特——以一百万英镑成交。但根本没可能。
“要不是你们这出了骗子,我原来可以以十五万英镑拿下,”荷兰商人迪霍夫特在电话里告诉他,“所以我们应该以这个价格成交。”
“那我与卖主去商量一下。”斯莱德说。
这幅画是一位新近过世的德国贵族名下的资产。这位贵族曾经是党卫军装甲部队军官,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随军去过被占领的荷兰。这种不幸的巧合,总是给“他当初是如何得到这份收藏品的”这个问题投下阴影,但老头子在世时一直声称是在战前得到荷兰大师的作品的,还巧妙地伪造了相关发票充当佐证。如果没有变通,艺术界就无法运作了。
但代理德国老贵族所有财产的是斯图加特的一家律师行,和佩里格林・斯莱德打交道的是他们。德国律师发起脾气来样子可不好看,而身高六英尺五英寸的律师行资深合伙人伯恩德・施利曼即使在开心的时候,模样也很吓人。那天上午,在获悉了他当事人的财产在伦敦所发生的详细情况以及十五万英镑的提议后,他勃然大怒。
“不,”施利曼对着电话听筒,朝派过去谈判的同事咆哮起来,“不,门都没有。[15]把画作撤回。”
佩里格林・斯莱德一点也不傻。半小时后,终于有一位男同事闯进洗手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这事让他起了疑心。那姑娘详细描述了从里面出来的唯一一名男子的外貌。但这样一来应该是有两个人,二者的外表完全不同。
查理・道森在受到责备时被完全搞糊涂了。他没有发过邮件,也从没有听说过马丁・盖蒂。斯莱德给他看他发的电子邮件。身份识别显示,邮件出自他的电脑,但负责达西大厦整个计算机系统安装的承包商承认,一个真正的电脑高手可以伪造邮件的来源。就是在这个时候,斯莱德才确信自己被玩弄了。但这是谁干的?又是为什么?
他被叫去董事长盖茨黑德公爵办公室的时候,刚刚下达完指示,要求达西的电脑系统得像诺克斯堡[16]般坚固。
他的领导也许不像施利曼先生那样狂暴,但怒火也同样旺盛。佩里格林・斯莱德听到“进来”的指示,踏入办公室,这位领导正背对门站着。董事长正透过窗户凝视五百米之外的哈洛德百货公司的屋顶。
“不开心,我亲爱的佩里。”他说,“一点也不开心。生活中,有些事情人们是不喜欢的,其中之一就是被人嘲笑。”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张开五指,把手掌按在那张乔治时代的桃花心木书桌上,身体稍稍前倾,蓝色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副手。
“一个人走进俱乐部,被人公然嘲笑,你难道不明白吗,亲爱的老伙计?”
亲切的口吻如同阳光下的匕首。
“你是在责怪我无能。”斯莱德说。
“难道我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