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夏谙慈巧谑珠玑语,郑语涵惊梦鬼魅声(第5/7页)

郑涵有些迟疑地看着脚下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桑卫兰抬腿就是一脚,那只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走开了,郑涵笑着坐了下来。

“桑老板……”

桑卫兰笑着打断了他,“就叫大哥吧,亲切!”他的态度和蔼,令人如沐春风,他见郑涵总是打量那两张照片,便拿起来递到他手上。

“那张合影,是我爸爸妈妈的,”见郑涵的疑惑的神情,桑卫兰笑道,“那张单人的呢,就是我叔叔了!”

果然证实了郑涵心中的猜想!郑涵惊喜过望,他父亲郑芸,是桑知非最得力最亲密的助手。

了解了桑知非,也就离他的父亲、离东方惨案更接近了一步。

“桑叔叔,”郑涵端详着桑知非的照片说,“桑叔叔还真是气度不凡啊!”

他决不是信口恭维,桑知是的外貌气质近于西方人,而桑知非则是中国式的,儒雅的君子。

温润如古玉,那是流淌了亿万年的,昆仑山玉龙河打磨出的。

浑圆了棱角,收敛了光茫,微笑着站在发黄的照片中,隔着光阴,隔了生死,倾倒了几十年后的人。

“是啊,”桑卫兰也不觉带着点笑,“是啊,我爷爷是英国女王钦封的爵士,一生自负。

但最令他骄傲的,还是这个二儿子,我二叔十六岁就考上剑桥了,是我们桑家一门的骄傲。

我小时候望着他的博士毕业照,羡慕得不得了,希望以后能像他一样,当一个大侦探!可惜我啊,就是学习不好!”

郑涵笑着点了点头,“桑大哥,我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此时门外有人轻咳了一声,一直陪在夏谙慈身边的女孩——郑涵知道她叫绿茵,端了一盘茶点进来,轻轻放在案上,垂手立在一旁,桑卫兰向她略点了点头,“你去休息吧!”

绿茵轻轻地应了一声,微微踮着脚走了出去,“啪嗒”地一声将门带上。

郑涵笑着呷了一口茶,“府上真是不简单!”

“哦?怎么讲?”

“天已经这么晚了,我才坐到这里,茶点随后就到,也不用人嘱咐,进门前先提示一声,出门时又轻手轻脚。

规矩大,仪态好,下人们尚且如此灵慧,当家人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入情入理的恭维,听者自然入耳。

桑卫兰一面喝茶,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倒很细心,可以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了。”

“桑大哥,我就是因为父亲的事来到上海的。”

“哦?郑叔叔现在还好吧?”

郑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在上海毫无根基,要想取得进展,一定要得到桑卫兰的帮助。

既然寻求帮助,就一定要以诚相待,实话实说,不管自己的经历是多么的离奇、诡异。

“他早就去世了,”郑涵抬起头,坦率而直接地说,“说来话长,会不会打扰您的休息?”

“说吧,”桑卫兰轻轻拍了拍他,“今晚我们促膝长谈!”

十六年的酸甜苦楚,一时涌上心头,竟如水面浮光,海里浪迹,闪烁不定,又难寻脉迹。

郑涵沉默了一会,决定从父亲回乡讲起。

他离奇的死亡,信封上的地址,诡异的佛像……“枯心斋”的火光、李枯禅的死、柳寒江的失踪、李祎璠的背义、自己的冤屈与逃离、宏远大厦里的老文书、平安里的老疯子……他详尽地讲了一遍。

桑卫兰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从不插话,不时点点头,或发出几个语气助词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不过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好像自己听到的不过是寻常的家事。

郑涵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桑大哥,”郑涵诚恳地问,“你相信我吗?”

桑卫兰笑了,“相信!”

“您不觉得我遇到的事很离奇吗?”

“再离奇的事我都见过,”桑卫兰轻轻呷了一口茶,“我已经给沈筠飞打过电话了,他很惦记你,北平警备署正四处通缉你呢。”

郑涵心中一惊,像被拉紧的钢弦狠狠抽了一下,从自己下午打电话到现在,不过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桑卫兰竟然找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摸清了自己的情况,行动之迅捷,思虑之周密,信息之灵敏,这个桑卫兰,只是一般的生意人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