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5页)

“戴,我不想谈这个。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我想过去和你待几天。除了这个该死的退休申请,我也没有别的事做。申请的事也不着急。”

“还是别了。”

“求你了,罗伊。”

“我和别人一起住了,戴。”

“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过啊。”

“她上周才搬来的。我们是两个月前认识的,她叫利昂诺拉·菲利斯,印第安纳人。”

“印第安纳的利昂诺拉·菲利斯……你怎么不说她是迪士尼的米妮[4] 呢?我不信,罗伊。我们分开以后你一直一个人生活。”

“戴,我是认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罗伊?”

“我得挂电话了,对不起。我会给你弄来证明的,我保证。”

“罗伊,我会去你那里的。”

“别来,戴,别来。”

我挂断了电话,瘫在沙发上,使劲挤着眼睛,直到挤得眼睛发疼,流下泪来。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早期,黑人和白人的婚姻还不多见。我还记得我们俩走进酒吧的时候,人们看我们的眼神,有人敌视,有人愤怒,也有些是心照不宣的眼神,就好像我和戴安娜相爱是为了证明什么种族平等的观点。我们必须面对这些,而我至少不用去马萨诸塞州和她娘家人一起过圣诞,这让我得到一点点安慰。但是,后来我迷上喝酒以后,就失去了一切。当我喝醉酒的时候,我不仅仅是粗鲁,我是真的尖酸刻薄。我会执意冒犯她,把一切都怪罪到她头上,把最能伤害她的事情都说出来。甚至过了这么些年,当我想起来自己当时的嘴脸,胃里还是会感一阵恶心。

忘记这些事,这是我的病能带给我的唯一好处了——那样我就不会再纠结于这些事情了,因为我甚至不会记得这些日子曾经存在过。

离婚三年后,我参加过嗜酒者互诫协会,在奥尔巴尼[5] 的一家诊所做过治疗,终于戒掉了酒瘾。中间酒瘾复发过两次,让我费尽力气克服掉了。但是我知道,我内心深处还是个酒鬼,并且以后将一直都是。我知道,当我走进一家酒吧,点了一杯冰酒或者“杰克丹尼”,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我会非常想重新抱起酒瓶,尤其是刚刚退休时,那时我一度觉得不再有什么是不可辜负的了。但是每一次我都告诫自己,嗜酒是死法最难看的自杀方式了;相比之下,别的方法都更快、更干净。

我穿好衣服,去公园里散了会儿步。公园就在距离我家100米的地方。它在一座小山上,中间有一片林中空地,我喜欢坐在空地的长椅上。那里,我可以看到城市里的灯光——这让我感觉犹如漂浮在一层层波浪般的屋脊上。

我在那里坐了大概半个小时,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遛狗的,抄近路去山下车站的。然后,在悠然回家的路上,我心想,当我告诉戴安娜别来看我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世间最蠢的事。

[1] 《法律与秩序》:以纽约为背景的一部法律、破案主题的电视剧。——译者注

[2] 西部仔(Westies):纽约曼哈顿的一个爱尔兰裔人黑帮。——译者注

[3] 这里指纽约的一个黑帮组织“甘比诺家族”,该组织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一直活跃至今。“戈提”指约翰·戈提,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该黑帮的头目。——译者注

[4] 米妮:米老鼠的女朋友。——译者注

[5] 奥尔巴尼:纽约州首府。——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