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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个月,我发现我例假没了。第三个月一吃饭就吐。我知道我可能怀孕了。我想告诉谈默。可是这才发现,我依然不知道谈默在哪里。在南方,是的,好像上大学
和工作都在南方,对象也是南方人。我想可能是上海,也许是南京、苏州或杭州什么的。想起南方,我只知道这些地方了。他到底在哪里呢?在整整三天的约会中,我居然没有问他一句,谈默,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哪个城市,什么路什么街巷,坐几路车过去啊?如果写信,邮政编码是多少啊?我没有问,一句这样的话都没有问。可能谈默在我身前的时候,我就没有意识到他会离开。或者,他就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站在我面前喊,嗨,安芬妹妹,你越来越漂亮了,天哪,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有一天晚上,荔枝花弄了一大包山东大枣,我们围着桌子吃。吃到第三个枣子时,我突然恶心起来,咚咚咚跑到厕所就吐了。荔枝花疑惑地看看枣子,又看看我,再看看我看看枣子,问,怎么回事啊你?枣子挺好的呀,你怎么吐了呢。
“我不知道,可能怀孕了。”我坐到我的小床上。
荔枝花顿时脸色煞白。她把手中的几颗枣子扔到桌子上,把嘴里的半颗枣子吐到地上。然后慢慢走过来,站到我身边,说:“你发烧吧,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怀孕了。”我重复了一句。
“你瞎扯个什么啊你,你懂什么呀你!”她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扫描了我几遍,说:“哦,噢噢,你前一阵子离家出走,是不是跟什么流氓瞎搞去了?”
“你才是流氓呢。”我顶嘴道。
“你不要嘴凶,这么大事出了,还不赶快告诉我,是谁跟你瞎搞的?”
“怎么是瞎搞呢,你那些男人才是瞎搞呢。”我气冲冲地说,“我和谈默,我爱他,怎么能叫瞎搞呢?”荔枝花一听,像一条疯狗一样跳起来。她揪着我的头发,说你个小婊子,做婊子也要做得有点志气,有点智商吧,你跟那个狗日的家的小狗日的,搞什么搞,我操你安家祖宗八代的,你发情你不能随便选个人搞啊,你成心要气死老子啊,妈的个逼来着,老子今天剪了你。她真的撒开手,跑到小卧室找来一把剪刀。安香吓得“哇”一声就哭起来。荔枝花冲她挥挥手,说闭嘴你,给我滚一边去,我要剪了你姐姐。
我一点也没有躲让,冷眼看着疯狗。疯狗再次揪着我的一把头发,哗啦一剪刀,把那把头发剪下来。荔枝花并没有解气,拿着那把剪刀就冲出了门。她一路冲到谈默他家去了,冲到了那个七楼。谈默的爸妈正在吃饭,见荔枝花像个疯狗一样冲进来,说要找流氓谈默。她妈就骂道:你个婊子,我家男人操了你几年,你找儿子算什么账啊。
荔枝花上去就给了那个女人一剪刀。剪刀戳在女人的胳膊上。血哧溜一下蹿上去老高。女人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谈厂长一步蹿到里屋,反锁了门,打电话报警。等他报完警,偷偷拧开门往客厅一看,见两个女人全躺倒在地上。荔枝花已经昏过去了,她被谈默妈妈迎头泼了一锅滚烫的鸡汤,她立即被烫得眼睛睁不开,双手捂住头脸。谈默妈妈乘机拿锅猛夯荔枝花的头,荔枝花倒下去。谈默妈妈这时已经失控了,这样的机会,她可能等了许多年许多年了吧。她用脚对准荔枝花的下身猛踢,一边踢,一边数,踢死你个逼一,踢死你个逼二,踢死你个逼三……数到十几下,她撑不住了,发起羊癫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过了一会儿,警察到了,把两个女人都弄醒。谈厂长说,这个女人原先是我们厂的职工,插足我们业务往来单位客户的家庭,严重影响了厂里效益,被劝下岗,一直不服下岗,今天上门报复杀人。厂长老婆则展示胳膊上的剪刀伤,一边哇哇哭诉。说这个婊子公仇私报,还扬言杀我儿子来的,拿着剪刀到处捅啊,捅!
警察就把荔枝花拷起来,要带走。荔枝花下身已经湿透了,全是血和尿,脸上、脖子全被烫伤,红肿不堪。眼睛一点也睁不开。警察就喝问,这把剪刀是你的吗?荔枝花点点头。警察又问,你捅人家了,你过来捅人家了?荔枝花说,他儿子强奸我女儿。两个警察说这刁民还耍赖嘛,于是拖着她,把她像死狗一样弄下楼。可荔枝花伤势太严重了,没有撑多远,就晕在警车上。警车只好带她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