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7/69页)
他再一次察看明天的袭击目标。他一边看,一边难以抑制地想起电压和安培数……还有死亡。
关于本·富兰克林与那个用钥匙在雷雨中接闪电的愚蠢故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误传。事实上,富兰克林根本没有站在潮湿的地面上,而是在一个农场仓库里,用一根干燥的缎带连在湿风筝线上。风筝本身从始至终都未被闪电击中;它只是从一场即将形成的暴风雨中拾取了静电。实验结果也不是真正的闪电,而只是蓝色的电火花,从富兰克林的手背上蹦来蹦去,就像在湖面上找食吃的鱼儿。
不久后,一位欧洲科学家复制了这次实验。他最终没能幸存下来。
从发电的最早期开始,电力工人们就常常被烧死,或者心脏受电击后停止工作。早期的电网曾让不少马匹无辜丧命,这都是因为金属马蹄铁踩在湿润的石子路上。
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与他的著名助手尼古拉·特斯拉为了直流电(爱迪生支持)和交流电(特斯拉支持)孰优孰劣而争论不休,他试图用电力事故的恐怖故事来影响民意。这场争论后来被称为“电流大战”,时常成为报纸的头版新闻。爱迪生不断地拿出“电死”说事,警告任何使用交流电的人,他们处在死亡的危险中,并且死状会十分可怖。较少的交流电就能导致人受伤,这确实不假,然而能实际派上用处的任何一种电流都很强劲,足以杀死你。
第一台电椅是由爱迪生的一名员工发明的,他颇具策略性地采用了特斯拉的交流电。首次用电椅执行的死刑处决出现于1890年,指导处决的并不是刽子手,而是一名“州雇电气技师”。囚犯当然是死掉了,但整个过程花费了八分钟。幸好,在囚犯着火时,他大概已经昏迷了过去。
然后,总要提及一下电击棒。视受电击者和受电击身体部位的不同,偶尔会发生受电击者死亡的情况。当然了,还有电力行业里人人畏惧的电弧闪络,就像他今天上午设计的那场袭击。
电力与死亡……
他漫步于建筑工地,伪装出工作一天后的疲倦神态。工地里此刻只有少量夜班工人。他凑上前去,仍然没人注意到他。他戴着粗框安全眼镜,黄色的阿尔冈昆公司安全帽。他就像电缆中的电流一样隐遁无形。
当然,首次袭击已经引发了大量新闻,虽然新闻里只是说某个中城变电站发生了“事故”。记者谈论着短路、电火花和暂时停电。有许多关于恐怖分子所为的猜测,但没人发现任何与恐怖主义的联系。
还没有。
到某个节骨眼上,有人会不得不考虑这一可能性,会不会有一个阿尔冈昆电力公司的工人四处奔波,设置陷阱,引发十分痛苦和可怖的死亡。但现在还未发生这种事。
他此刻离开了建筑工地,进入了地下管廊,依旧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工作服和身份证件就像魔法钥匙。他潜入另一条肮脏和炙热的通道管廊,在穿上个人防护装备后,他继续布置起线路。
电力与死亡。
以这种方式取人性命是多么优雅的事啊,比如说,和在五百码以外射杀受害者相比。
如此纯净,如此简单,如此自然。
你可以让电停止,你可以指挥电,但你无法骗过它。一旦电产生出来,它会本能地竭尽全力向地面而去,假如最直接的方式是在此过程中夺走一人性命,它会照做无误,而且只需瞬息。
电力没有良心,不会感到愧疚。
这是这种武器令他钦佩的地方。和人类不同,电永远依从天性。
第二十三章
纽约市在晚上的这个时候活力焕发。
晚上九点就仿佛是为汽车竞赛举起了绿旗,沸腾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纽约市的沉睡时间并非是夜晚,而是城市最为精神消沉之时。极具讽刺意味的是,那恰好是纽约市最忙碌的时候:早晨和下午的交通高峰时间。只有在此刻,人们褪下工作日的麻木外表,调整状态,生机焕发起来。
他们在做出极其重要的决定:去哪家酒吧?和哪些朋友?穿哪件衣服?戴文胸还是不戴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