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三十四分(第5/5页)

“为什么?”

“没人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哥哥的事故。”

波特想起这个年轻人明天要做手术。他很想知道是否韩德森同这家人取得了联系。“或许,”他沉思着,“聋人具有某种与生俱来的怯懦。”

“打扰一下,波特特工。”法兰西斯·怀廷向前倾斜着身子问,“是不是联邦特工都带有一定的法西斯主义成分?”

波特眨眨眼。“我不懂你的意思。”

法兰西斯耸耸肩。“陈规老套。聋人必须永远对付这样的定位,他们是乞丐王,他们是笨蛋,他们既聋又哑,他们胆小怯懦……海伦·凯勒说,失明切断了你同外界事物的联系,失聪则切断了你同他人的联系。因此聋人只好自我补偿。没有其他身体条件的局限能像失聪那样产生一种文化和社团。他们之间有巨大的差异性——比如其他群体:同性恋,下肢截瘫患者,运动选手,高个子人群,矮个子人群,年长者,酗酒者。聋人团体好战而团结,而且绝不怯懦。”

波特点点头。“我接受惩罚。”谈判官笑了一下作为回答。

他审视着他们身边凌乱的野地,对安吉说:“我感觉我同汉迪通过谈判只能进展到这个程度。如果里面有人帮我们一下,可以救出三到四个生命。”

“我不敢肯定她能做这件事。”安吉说。

“好了,”他说,“你现在最好去找查理吧。他可能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安吉离开了货车房,法兰西斯也去旅馆核对人质的家庭情况了。波特坐在办公椅上,想象着照片上梅勒妮的脸,波浪般的金发。

她多么美啊,他沉思着。

然后他站起来,嘲笑着自己。

一张美丽的脸?他在想什么?

谈判官决不能同人质产生斯德哥尔摩效应,这是障碍战的首要规则。如果必要的话,他必须准备牺牲他们。然而,他情不自禁地想着她。这真是具有讽刺意义,因为现在他几乎不再根据外貌特征想起女人。自从玛丽安死后,他只有一次卷入浪漫的情感中。一个三十多岁的讨人喜欢的女人。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种暧昧的关系。波特现在相信人可以在六十岁或更高年龄成功地回归浪漫的爱情,但是在四十或五十岁,他怀疑,注定有个过程。这个过程很顽固,很骄傲,而且充满疑虑。

波特注视着屠宰厂,心想: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自从那次同玛丽安有过最意味深长的谈话之后,我再没有同谁来往过,无论是表妹林顿还是其他亲戚,还是那些在特区盛大聚会上挽着我胳膊的女人。不,他们正和那些人一起用擦亮的枪对准人质的头。女人都留着黑短发,长着中东部人的脸,尽管有着非常西方化的名字。罪犯,精神病患者和潜在的自杀者,我向他们倾诉衷肠,他们也对我说心里话。哦,他们会隐瞒策略和动机——我也如此,但是每个人都会说出关于自己的真话:他们的希望,梦想的破灭以及未实现的梦想,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失败。

他们讲述他们的故事,正如波特讲述自己的故事一样。为了消除界限,建立联系,“传递感情回声”——他自己的广为传播的人质谈判指导书第八版上是这样解释的。

而且仅仅是因为有人想听。

梅勒妮,我们曾谈过话吗?我们两个人?

他看见迪安·斯蒂尔威尔向他挥着手,便走进芳香的溪谷去迎接他。他看见一层薄雾飘荡在货车周围,看来汉迪的天气预报毕竟不是最新的,这给了他一丝希望——虽然可能不切实际,但仍然是希望。他抬头看着傍晚的天空,一缕黄色和紫色的云快速飘过,透过两片云彩模糊的间隙,他看到了月亮,淡淡的新月镶嵌在屠宰厂的上空,就在血红色的砖墙的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