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追忆亡人(第5/6页)

“等等!”范丁斯大叫道,“我能看见一些东西!我知道你这些天做了些可怕的事。你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开始惊慌了一下,接着又意识到,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么,调查员,你来告诉我怎么样。你这个什么来着?充满天赋的人?如果的确是这样,那这天赋是继承而来的?还是说只是一个意外?”

“我看见一个十字架浸泡在血泊里,地上有两个死去的女人。是你杀了她们,是不是?她们伤害了你,是不是?我认识你!我感觉得到,我认识你!”

“哇哦,华莱士,你真是棒!棒极了!你先停停火。你会再接到我的消息的。不过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先休息下。你将有的忙的了。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范丁斯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片。他颤抖着沉重的双手把药片塞进嘴里,又把一支喝得见了底的巴卡第酒瓶举到嘴边,想来上一口酒把药片咽下去。他颤抖的手把瓶里的酒摇出来好几次,洒得他满身都是。范丁斯用一把小折刀扎了自己几次,以确认自己确实是醒着的。流出来的血向他证明,他的确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尽管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但他心底里知道,对于一个杀戮成瘾的人来说,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范丁斯掏出一支烟,像往常一样把它横着放在鼻子下,仿佛一种仪式一般。香烟带甜的气味让他忽视了这个嗜好是慢性自杀。除此以外,他还有太多恶习:酗酒、药物依赖、失眠症……但其中最致命的是,他的回忆。

作为一个警察,华莱士·范丁斯的确帮助了很多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灵魂。他解救了许多人,但都是些收集起来的尸体碎片,或是受害者令人毛骨悚然的脸,或是那些对恐怖已经免疫、面色亲和的杀人怪物——正是他们这一代人,没有退路、没有希望、冷漠无情,把苦难和不信任感深深植入了灵魂。那个他曾发誓要保护的社会早已放弃了挣扎,而且也再没有意愿去维持即便只是表面上的正常和健全。它的保护者们也都变成了他们曾经追捕的那种人。唯一一个能把好人和坏人区别开来的标志便是一枚警徽,它还在勉力维持着那逝去已久的社会秩序的最后遗迹。街道已经属于以作恶为乐的人了。范丁斯和他的同行们只能寄希望于阻止那些“正常人”去堕落成为“变态者”——如果可能的话。毕竟这二者之间的界限已是如此扭曲了。

自从多年前她在他的床上受到了命运的惩罚以来,范丁斯在创造和想象方面的能力就大不如前了。他所有的袜子都是黑色的。它们可以搭配任何衣服。他有六条GUESS的牛仔裤,七件冬款法兰绒T恤,还有七件领尖带扣子的春夏款黑衬衣。这些东西节约了他的时间,他便不用再烦恼于为这种世俗的东西做决定。除了换干净衣服的时候,他从不脱下它们。换下的衣服他会立即洗干净。他可不邋遢。他是个格外爱干净的男人。他的女人曾经也一样。他们曾经会因为他在剃须后没有清理干净水槽,或是其他什么他没有打扫干净的东西而吵架。他曾经对自己说,他可不会变的。但是他变了。是的,他变成了自己的救世主,而这都是为了怀念她。他醒悟过来,开始意识到,他也给她造成过伤痛。他咒骂她,扔她自己在家好几天,甚至还时不时威胁她。尽管如此,她始终是信任他的,他确信这一点。

他曾试着帮她脱离流浪的困境。他知道她曾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但对她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只是想象。然后他爱上了她——在她成为他的女人之前——并接受了她的一切。他从没有向她表达过爱意,但她都明白。不过,他仍然不太喜欢她的爱好。她心里暗暗明白他为她做的一切,也明白自己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带有一种神经质般的风平浪静。她想要这个男人,但从没想过要伤害他!尽管如此,他只是个普通男人,就像俗话说的:伟大的男人都心狠手辣。她喜欢在自己招摇的生活里乱来,但她需要他!也许那就是爱?至少在华莱士·范丁斯有关她的记忆里,她的生活处处都是伪装,是范丁斯给它带来了一些合法性。

1 位于美国芝加哥,曾是北美最高及世界第三高的摩天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