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1944年5月30日,星期二(第14/24页)

保罗很有耐心地问:“那么,你觉得需要什么手续?”

“她必须由警察押解,押到地方法官面前,公诉人或者公诉人代表,需要告诉地方法官,对罗曼的所有指控都被撤销,然后法官就会开恩宣布她获得自由。”

想到面前有这么多麻烦,保罗皱起了眉头。“她应该先签署加入部队的文件,然后才能去见法官,这样,一旦法院放了她,她就处于军事纪律的约束下……否则她可能会一走了之。”

林德莱小姐仍然将信将疑。“他们为什么要撤销指控?”

“检察官是政府官员不是?”

“是。”

“那就不成问题了。”保罗站了起来,“我晚上再回到这儿来,带着地方法官,还有检察部门的人,还有军队的司机,把鲁比带到……她的下一个驿站。你看还有什么障碍吗?”

林德莱小姐摇着头说:“我遵命行事,少校,就跟你一样。”

“好吧。”

他们离开了那里。到了外面,保罗停住脚望了望身后。“我还从未到过监狱,”他说,“我不知道我指望自己看到什么,但这可不像神话传说里的东西。”

他对这幢建筑的品评听上去不合时宜,弗立克脸色阴沉。“这里吊死过好几个女人,”她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话。”

保罗好奇为什么她的脾气变得如此糟糕。“我猜你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犯人了,”他说,忽然他明白过来,“这是因为你有可能在法国蹲进大牢。”

弗立克看上去吃了一惊。“我看你说对了,”她说,“不知为什么我十分痛恨这个地方,看来是因为这个。”

她也可能会被吊死,保罗想,但他把这一念头压在心里。

他们一路走着,去就近的地铁站。弗立克想着心事。“你很有洞察力,”她说,“你知道如何让林德莱小姐站在我们这边。要是我就可能得罪她,给自己树敌。”

“没那回事。”

“一点儿不假,你把鲁比这只母老虎变成了小猫咪。”

“我不想让这种女人讨厌我。”

弗立克笑了说:“你这话让我一下子有了自知之明。”

听到她这么说,保罗很是得意,不过他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的问题。“午夜前,我们就得再凑齐半个小组的人,抵达汉普郡的训练中心。”

“我们把它叫做‘女子精修学校’,”弗立克说,“是啊,现在有戴安娜・考菲尔德、莫德・瓦伦丁、鲁比・罗曼。”

保罗冷冷地点了点头说:“散漫的贵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小妖精,脾气暴虐的吉卜赛杀人犯。”一想到弗立克可能被盖世太保吊死,他的心情就跟珀西当初担心招募者的才干一样,变得焦躁不安。

“要饭的不能那么挑肥拣瘦。”弗立克乐呵呵地说,心情不像刚才那么坏了。

“可我们还是既没找到爆炸专家,也没找到电话机械师。”

弗立克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刚下午四点。也许特别行动处已经教会丹妮丝・鲍耶怎么炸毁电话交换站了。”

保罗笑了笑,弗立克乐观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他们到了地铁站,搭上一趟车。他们没法谈论有关任务的事,因为旁边坐的都是乘客。保罗说:“今天早上我了解了一点儿珀西的情况,我们驾车经过他小时候住的街区。”

“他的举止习惯,甚至口音都是从英国上流社会学来的,但这只是表象。在他体面的老斜纹呢外套下面,是一颗街头斗殴少年的心。”

“他说,他在学校因为说话有下层人的口音挨过鞭子。”

“他是靠助学金上学的,这种孩子在嫌贫爱富的英国学校一般很难熬。这我知道,我也是带助学金上学的。”

“你也改掉了原来的口音吗?”

“没有。我在伯爵的家里长大,口音一直没变。”

保罗心想,难怪弗立克和珀西两个人处得那么好:他们都来自下层社会,一点一点沿着社会阶梯爬上来。跟美国人不同,英国人不觉得阶级偏见有什么错,尽管他们听美国南方人说黑人是劣等人种会大惊失色。“我觉得珀西很喜欢你。”保罗说。

“我像爱父亲一样爱他。”

这种情感看来是真实的,保罗想,但这也就此对保罗明确说清了她跟珀西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