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15页)
家鸿,你一定要好好说啊,一定要让你弟弟走出樊篱,走出困境,走出被欺骗的迷局,走向光明,走向美好,走向崭新的生活。
家鸿说得真是够卖力的,从点滴说起,由浅入深,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某月某日,我第一次看见他们手牵手在大街上溜达;某月某日,我无意撞见他们在我们家巷子里搂搂抱抱;后来我有意跟踪他们,看到的就更多了,更那个了……
“就说昨天晚上吧,”家鸿严格按照排演的内容,继续说道,“你走之后爸爸妈妈很难过,妈伤心得哭个不停,爸骂人,摔东西,家里鸡犬不宁。我心烦就出去了,往山上走,等我从山上下来,正好碰到一辆车停在我们家巷子口。我估计是他送她回来了,下去偷偷一看,果然是,还在车里搂搂抱抱,那个恋恋不舍的样子,看得真叫人恶心。”
在家鸿的陈述中,惠子活生生成了汪女郎一样的角色,风骚,下贱,骗人有一套,害人有一手。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家鹄,你太幼稚了,完全被她的假象迷惑了,包括我,我们全家人,开始都被她表面温顺的样子迷惑了。可俗话又说了,假的就是假的,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总有一天要露出尾巴的。她现在不先是露出尾巴,连青面獠牙都露出来了,你还能糊涂吗?再糊涂我看爸妈都要被她气死了,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爸妈想想啊,他们都老了,经不起折磨了。我这一年来心情不好,让他们受了不少委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心理负担,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让他们受委屈了,就听他们这一次,把东西签了。”
家鹄不签。
家鸿又做工作。
家鹊还是不签。
家鸿还是做工作。
如是反复多次,终于把家鹄惹火,撕了那页纸,打开门,请家鸿走——不欢而散!
家鸿出门时说了一句狠话:“我看你非要把爸妈害死不可!既然你这么无情就别怪我不义,只要我爸妈因为这个烂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亲自把这个烂人赶出家门!”
陆从骏刚才一直踅在楼下偷听楼上动静,这会儿听到家鸿说这番狠话,气得抱头蹲在地上,好像家鸿恨的是他。他当然知道家鸿没在说他,可他更知道,楼上崩了,意味下一步非他亲自出马了。
陆从骏没有马上出马,他告诫自己:得有个缓冲,否则一轮轮冲锋,轰炸连着上,容易被陈家鹄识破。他乐意暂时当个局外人,让他们家里人先折腾,折腾不下来再说。现在,他给他们家里做的牌还没有打完呢。即使打完了,他觉得自己也不便立即出手,得缓两天再说。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得有个法度,不能凭性子来,陆从骏是沉得住气的。
和所长相比,惠子显得很沉不住气,她简直乱套了,心里像被炸了堤坝,开了锅,水漫金山,乱七八糟。昨天晚上,家鸿有点过分了,把门闩上了,惠子从渝字楼回去,怎么敲也没人来给她开门。家燕是想给她来开的,可父亲正在气头上,说了句气话:“她还有脸回来!”不会……”陈父瞪她一眼,却也没有直接数落惠子,而是把心里的怨气全都发泄到自己儿子身上,怪他自负轻率,婚姻大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成于斯,败于斯,我看他是太自以为是了。”父亲跺着脚骂。
“他以前的路确实是走得太顺利了。”母亲说。
“这个脾气他要不改,以后还有苦头吃!”
楼上的哭声丝毫不减,如果再这么哭下去,二老的心情会不会有所变化?也许吧。事实上,他们的心情已经有点变化了,慈心在苏醒,在增加,在收拢。但陆从骏似乎早已算到这一刻似的,及时派老孙把惠子和萨根今天中午在餐桌“牵手”照片送来。二老一看,加上又听了老孙的胡编乱造,刚才稍有渐软的心肠又变得坚硬无比。
比原来更坚硬!五
该打的牌打了一圈了,定音之锤还是悬在空中,加上连日来陈家鹄几次三番向他要求再回去,让陆从骏烦不胜烦。人烦了,难免会心急——陆从骏有点心急了。关键是,今天午睡时他突然做了个梦:陈家鹄跑回家去了!虽是白日梦,可他真担心哪天这头倔牛偷偷跑回去,见了惠子,真相大白,岂不枉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