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5/6页)
“嗯?”斯特莱克说。
“是你自己闯出来的,不是吗?”阿尔说。
“什么?”
斯特莱克意识到餐桌上出现了单方面的危机。阿尔正用轻蔑和嫉妒混杂的目光看着他。
“唉,也没什么。”斯特莱克说,耸了耸宽大的肩膀。
任何更有意义的回答,听上去都会显得有优越感或苦大仇深,他也不愿鼓励阿尔尝试着跟他进行更加私人的谈话。
“我们中间,只有你不利用这个,”阿尔说,“那本来会在军队里对你有所帮助的,是不是?”
没必要再假装不知道“这个”指的是什么。
“也许不会。”斯特莱克说(偶尔,父亲吸引战友们的注意时,他遭遇的也只有怀疑,特别是他的样子跟罗克比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然而,他自嘲地想起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的那套公寓:两间半杂乱拥挤的房间,关不严的窗户。阿尔今晚可能住在上流住宅区,住在他们父亲的豪宅里。或许应该让弟弟看到独立自强的现实,免得他把一切想得过于浪漫……“可能你认为这都是自怜自艾的抱怨?”阿尔问。
斯特莱克在网上看到阿尔毕业照的一个小时之前,刚跟一个伤心欲绝的十九岁二等兵谈过话,那小伙子不小心用机关枪射中他最好的朋友的胸膛和脖子。
“每个人都有抱怨的权利。”斯特莱克说。
阿尔似乎有点气恼,接着勉强咧嘴笑了一下。
卢卢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攥着一杯水,敏捷地用一只手摘掉围裙,坐下来陪他们。
“好了,我有五分钟,”她开门见山地对斯特莱克说,“阿尔说你想知道那个笨蛋作家的情况?”
“是啊,”斯特莱克说,立刻专注起来,“你为什么说他是个笨蛋?”
“他自找的。”卢卢说着,喝了一口水。
“自找的——”
“当众大吵大闹。嚷嚷,破口大骂,但看得出来,是为了作秀。想让大家都听见,他需要听众。他可真不是个好演员。”
“你还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吗?”斯特莱克问,一边掏出笔记本。阿尔在一旁兴奋地看着。
“一大堆呢。他骂那个女人婊子,说她跟他撒谎,说他要自己把书弄出来,给她一个难堪。可是他在享受吵架的过程,”卢卢说,“愤怒是装出来的。”
“那么伊丽——那个女人怎么样呢?”
“哦,她真是气疯了,”卢卢欢快地说,“她可不是装的。那个作家不停地上蹿下跳,挥舞着胳膊朝她嚷嚷,她的脸越涨越红——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没法克制自己。她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糊弄那个该死的蠢女人’,我记得就在那一刻,作家气呼呼地走了出去,留下那个女人买单,大家都盯着她看——她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我真替她感到难过。”
“她没有跟出去吗?”
“没有,她付了账,然后去上了一会儿厕所。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她哭了没有。后来她就走了。”
“这非常有价值,”斯特莱克说,“你还记得他们互相说过别的什么话吗?”
“记得,”卢卢平静地说,“作家喊道,‘都是因为范克特和他那该死的软蛋。’”
斯特莱克和阿尔都吃惊地盯着她。
“都是因为范克特和他那该死的软蛋?”斯特莱克跟着说了一遍。
“是啊,”
卢卢说,“就是这句话让整个餐厅的人都沉默下来——”
“这一点也不奇怪。”阿尔吃吃笑着说。
“那个女人喊叫着想压倒他的声音,她完全被激怒了,但作家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喜欢引人注意。在尽情享受那一刻。”
“哟,我得走了,”卢卢说,“对不起。”她站起身,重新系上围裙。“再见,阿尔。”
她不知道斯特莱克的名字,冲他微微一笑,就匆匆走开了。
丹尼尔·查德正要离去,秃脑袋再次出现在人群中,周围是一些跟他同样年迈而优雅的人,他们一起往外走去,一边彼此交谈,频频点头。斯特莱克注视着他们离去,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盘子被收走了。
都是因为范克特和他那该死的软蛋……蹊跷。
我没法摆脱这个荒唐的念头,认为是欧文自己干的,是他一手策划的……
“你没事吧,大哥?”阿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