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71/77页)

富兰克林街很迷人:满街的红砖建筑和梧桐,还有一大片围着护栏的草地,一大群小学生在这里玩耍,他们穿着埃尔特克斯牌淡蓝色上衣和海军蓝短裤,附近有穿着运动衫的老师负责看护他们。除了他们欢快的嬉闹声,宁静的社区只有偶尔几声啁啾的鸟鸣。斯特莱克手插在口袋里,顺着人行道,朝伊薇特·布里斯托夫人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他一辆车也没看到。

踏过四级石头台阶,就看见一扇半开着的玻璃门。门边的墙上安着个老式的树脂门铃。斯特莱克仔细一瞧,“E号公寓”几个字旁的确写着伊薇特·布里斯托夫人的名字。然后,他退回到人行道上,站在和煦的阳光下等着,不时朝街上张望。

十点半到了,但约翰·布里斯托没有出现。广场上仍然一片冷清,在围栏的另一头,二十来个小孩在拱形小门和彩色的圆锥间跑来跑去。

十点四十五分,斯特莱克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罗宾的短信:

艾莉森刚打电话来,说约翰·布里斯托不巧被耽搁了。他不希望你在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单独跟他妈妈说话。

斯特莱克立刻给布里斯托发短信:

你要耽误多久?今天还能见面吗?晚一点也没关系。

他刚把短信发出去,手机就响了。

“喂,你好。”斯特莱克说。

“奥吉?”电话里传来格雷厄姆·哈迪卡细小的声音,此刻他还在德国,“我查到阿杰曼的资料了。”

“你可真会挑时间。”斯特莱克拿出笔记本,“接着说。”

“他全名叫乔纳·弗朗西斯·阿杰曼中尉,隶属皇家工兵军团。二十一岁,未婚,最后一次执勤是在一月十一日。六月份回国。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妈妈。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孩子。”

斯特莱克把手机夹在下颌和肩膀中间,把这些都写在笔记本上。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哈迪,”他说道,把笔记本收起来,“你还没拿到照片吧?

“我可以从电子邮件给你发一张。”

斯特莱克把办公室的电邮地址给了哈迪卡。随后,两人寒暄一阵,便挂了电话。

现在是十点五十五分。斯特莱克拿着手机,等在草木葱茏的广场上。周围仍旧一片安宁:嬉戏的孩子们有的在玩铁环,有的在丢沙包。远处,一架银色飞机划过长春花般蔚蓝的天际,留下一条粗粗的白线。终于,斯特莱克的手机轻响了一下,但在静谧的街道上,那声细弱的“吱喳”声还是清晰可闻。是布里斯托的短信:

今天没办法。我还得去拉伊。明天怎么样?

斯特莱克叹了口气。

“抱歉,约翰。”他咕哝一声,拾级而上,按响了布里斯托夫人家的门铃。

门厅宽敞安静,光线很好。不过,整体装潢显得有点沉闷:一个插着干花的桶状花瓶,暗绿色的地毯,淡黄色的墙。也许,主人觉得这样的搭配既不会让人反感,又经济实惠吧。和“肯蒂格恩花园”一样,这里也有一部电梯,不过是木门的。斯特莱克选择爬楼梯。房子虽然已有些微破旧,但贵气依旧。

打开顶层公寓门的是麦克米兰中心一个笑容满面的西印度护士。刚才,大门也是她开的。

“你不是布里斯托先生。”她快活地说。

她让他进了门。布里斯托夫人家的门厅里东西很多,却井然有序。淡粉红色的墙上挂满了用旧镀金相框装着的水彩画。伞架上挂满手杖,墙上的一排钉子挂满外套。斯特莱克朝右边瞥了一眼,尽头处有个长方形的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厚重的木桌和一张背对门口的转椅。

“请在客厅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布里斯托夫人准备好了没有。”

“嗯,好的。”

他跨过她指的那扇门,走进迷人的房间。淡黄色的墙边是摆着照片的书柜。铺着印花棉布的沙发旁,一架老式拨号电话静静地躺在茶几上。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个护士了,斯特莱克才从挂钩上提起听筒。放下时故意倾斜一下,没有放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