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26/77页)

“你打过拳击吗?”他问一脸惊恐的酒保。

“科莫兰,走啦!”

“在军队的时候,我是个拳击手。”

酒吧那头,某人兴口开河道:“我还打过比赛呢。”

“走啦,科莫兰。”罗宾说着就去拽他的胳膊。让她吃惊也倍感欣慰的是,他居然乖乖地跟着自己走了。这让她想起在舅舅的农场里她把那匹大马牵出去的情景。

到了屋外,斯特莱克呼吸着新鲜空气,靠在托特纳姆酒吧的一扇窗下,徒劳地点着烟。最后,罗宾不得不帮他把烟点着。

“你需要吃点东西。”她对闭着眼抽烟的他说。他微斜着身子。她真担心他会摔倒,“醒醒!”

“我不想醒。”斯特莱克嘟囔道。他身形不稳地避过几级台阶,勉强没摔下去。

“走吧。”她说。街上有很多大坑,上面铺着木桥。她领着他穿过那些木桥。此时机器已不再轰鸣,修路工人下班了。

“罗宾,我曾经是个拳击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说。

她本来想带他回办公室,在那儿给他弄点吃的。但走到丹麦街街头时,他却在一家烤肉店门前停住。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斯特莱克便踉踉跄跄地进了门。于是,他们坐在那张靠门的桌旁,吃烤肉串。他吃着肉串,继续跟她讲在军队里的拳击生涯,还时不时称赞一句她真是个好人。她一个劲儿地劝他小声点。此时,酒精正在全面发挥作用,食物对他起不到什么效果。他上厕所花了很长时间,害得她担心这人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

她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十点零七分了,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马修,说自己在办公室有点急事要处理。听起来马修似乎很不高兴。

斯特莱克踉跄着回到街上,出门时还一头撞在门框上。然后,他紧紧地靠着窗户,试图再点燃一根烟。

“罗宾,”终于,他放弃了,低头盯着她,说,“罗宾,你知道什么是Kairos时(他打了个嗝)……时刻么?”

“Kairos时刻?”她念了一遍,怀着一线希望——但愿别跟性有关,也别是什么她听了就忘不掉的东西。要知道此刻那个烤肉店老板正在他们身后,傻笑着偷听呢。“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回办公室了么?”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盯着她,问道。

“不知道。”

“这是希腊语。”他对她说,“Kairos,Kairos时刻,意思就是,”他居然从浆糊般的脑中,挖出了几个异常清晰的词,“就是最辉煌的时刻、特殊的时刻、最重要的时刻!”

噢,拜托!罗宾心想,千万别说我们俩之间有这玩意儿!

“罗宾,你知道我们的——我和夏洛特的……是什么时候吗?”他眼神迷离地盯着前方,手里仍拿着那根未点燃的烟,“我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有一天她毫无征兆地走进病房——那时候,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她了。我看见她走进来,每个人都看见她走进来。嗯,她走进来。然后,二话不说,”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又打了个嗝,“二话不说,她就吻我!两年了!然后,我们和好了。那一刻,鸦雀无声。真他妈美!那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那一刻,真他妈是——真他妈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刻。嗯,或许是的。不好意思,罗宾,”他补充道,“不好意思我说了‘他妈的’,不好意思。”

罗宾觉得又好笑,又想哭。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如此悲伤。

“要我帮你点儿吗?”

“你真是个大好人,罗宾。你知道吗?”

快要拐进丹麦街时,他突然停住,大声跟罗宾说夏洛特根本不爱杰戈·罗斯。这就是场游戏,她一手策划的一场游戏,为的是狠狠伤害他——斯特莱特。说这些话时,他整个人仍旧摇晃得跟大风中的树一样。

走到大楼黑漆漆的大门前时,他又停住,抬起双臂,不让她跟他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