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刑警探案 第二章 大义灭亲诛杀逆子 地下白骨三载重现(第3/3页)

将陈卫新砸死后,陈士海吹灭灯,和老伴坐在一条板凳上,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等候夜深人静。大约到半夜时分,陈士海拿起一把铁锹,借着依稀可辨的月色,来到房西的河边,在一棵小桃树下挖了一个一公尺多深的长方形土坑,在老伴的帮助下,用床上的草蓆和被子把尸体包裹好,放置在土坑里。

土填到一半时,陈士海感到心力交瘁,坐在坑边休息了一会,叫老伴赶紧煮三个鸡蛋过来。十分钟后,老伴将熟蛋拿来,陈士海将三个鸡蛋摆成一个三角形,继续填土。据说,在尸体上方放置三个熟鸡蛋,可以镇压鬼魂,封锁邪气,防止陈卫新这个恶鬼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为非作歹,或者再到地面上来伤害别人。

第二天一早,陈士海夫妇平整了那块土地,栽上了蔬菜。虽说想起来有些心惊肉跳,但事情还是慢慢过去了。

乡邻们长久未见到陈卫新,也有人问起过,陈士海夫妇回答是他在家里赌气,说是到外面闯荡去了。第二年夏天,陈卫新的弟弟在军事院校放暑假期间,向所在部队请假回乡探亲,发现哥哥不在,问起了去向,父母沒有回应,只是要求他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从父母讳莫如深的言谈和暧昧不明的态度上,他猜度家中出了大事。在临行前,他含着眼泪对父母说:你们不应该这样这对待他,好歹他是你们的儿子,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哩!

听了陈士海最后这一段话,我示意正在做笔录的启明市公安局刑警队陆振辉暂缓录入。对这么一起特殊的案件,我心里一直萌动着一种别样的辛酸。面前两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在百般无奈下杀死了其心可诛的逆子,可谓是大义灭亲。但是,杀人犯法,罪不可恕啊!他们已免不了牢獄之灾,难道还要把这个寄托着他们唯一希望的小儿子也带进去、以知情包庇处理吗?虽然他是在事后猜度知晓,不一定要追究刑事责任,但军事院校的学员身份恐怕难以保留了。如果是这样,豈不是彻底毁了这一家吗?这本来就是一场人间悲剧,在我内心深处,实在不愿意看到这场悲剧延续得更为惨烈。

陆振辉停下笔,抬头望着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爱念曰慈,愍伤曰悲,是谓慈悲。我们还是慈悲为怀吧!”

我知道,这是执法规则和警察操守不能允许的,然而,这一次我却让情感突破了执法的规则和操守。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有悖于法律的尊严,愧疚于心。

在讯问谈话结束后,我和邢志明副局长商定,为了防止群众围观,在深夜零时挖掘尸体。杨士平所长借来一台小型发电机,拉好电线,只等时间一到,立即动手。

零时过后,发电机响起,几名侦查员挥锹挖土,十分钟后,发现了鸡蛋的残渣,二十分钟后,挖出了衣物的碎片和沾满泥污的白骨。随后法医对尸骨进行了检验,在头颅骨的右眼至枕后部,有一处六平方厘米大小的不规则凹陷,数条裂纹呈放射状延伸。死者确系被坚硬的钝器击破颅骨而死。

这起说不上有什么侦破过程的杀人案,由此宣告破案。第二天一早,陈士海夫妇被戴上手銬,执行刑事拘留。当他们被押上警车时,我看到他们扭头望着自家的大门,迟迟不肯移步。道路两侧站滿闻讯而来的乡邻,他们默默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沒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几名妇女,在初阳斜照下,眼里泛着泪光。

傍晚,我们回到江口。我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一张《江口日报》,第二版上有一则新闻,大大的黑体字标题是:《诛逆子埋尸三年余掘白骨凶案一朝破》。

我不禁有些感慨:记者的工作效率真比我们还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