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8/9页)

“……第三句。”

“他叫我自己小心一点。”

“你和他说什么?”

“我告诉他我家在哪里,请他去看看我爸爸,叫爸爸妈妈放心。”

田丹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借着擦眼泪的契机暗暗观察影佐的反应。影佐眯着眼睛看向田丹,“记得这么清楚?”

田丹擦干眼泪,依旧红着眼圈,“这一年经常会在心里想那一天。”

“你爱他?”

“那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我是从那天起喜欢他的。”

“你掉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王擎汉,一个人的名字。”

影佐瞳孔微缩,“王擎汉!……你认识他?”

“我的未婚夫刘唐是王擎汉的学生,那天我想找到他离开上海。”

影佐笑起来,“……那你怎么没走?”

“刘唐把我扔下了。”

“所以现在徐天快成为你的未婚夫了。”

影佐笑得更加夸张。

“你到底要把他怎样!”

“徐天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下班他就在家烧菜了。”

“烧菜?”

“平时晚饭都是他做。”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织围巾。”

影佐起身离开田丹这张桌子,田丹眼巴巴地看着那边,一会儿,长谷回到这张桌子,徐天眼看着田丹被长谷和便衣领出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想起身追上去,却被便衣死死按住。侍者小心将八宝糕托盘端上来,盘子里有一把切糕的刀,忐忑退下去。

徐天回头盯着影佐,“你带她去哪里?”

“就在门口。”

“我还可以见到她?”

“可以。”

“那我走了。”

徐天作势起身,影佐按住他的手臂,“坐下。这么容易就走吗?如果从前我们不是朋友,一年前你就已经死了,哪里还用这么啰唆。”

“……该解释该问的你都满意了。”

“其实只要你帮我来做事,帮大日本帝国做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我们之间再没有猜疑隔阂。把你放到市井里,我难免心里不安,你也提心吊胆过不好日子。”

“如果可以,我还是去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日本国的事做不了。”

“那样我随时还会找你的。”

“……我有什么办法?过一天赚一天。”

徐天有些颓然。

“徐天,你在日本潦倒的时候,怎么说我也对你有恩。中国人怎么说的?一饭之恩终身报偿,如果十年前的事你假装忘了,那前几天来替朋友求情,也忘了?”

“没忘。”

“你说铁林如果平安无事,会给我一个交代。我替他求情了,金老板和料啸林都给我面子了,现在料啸林一死,只要我不找麻烦铁林彻底平安。”

“十年前一饭之恩,放我朋友一马,两件事我都记着。”

“好,不肯来帮我做事,那现在我要你的交代。”

“……田丹在外面?”

“在。”

“你保证她是平安无事的?”

徐天再三确认,盯着影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食言。影佐无所谓地说:“我没必要伤她,你才是有价值有威胁的人。”

徐天脱了大衣,摘下围巾,围巾在手腕处紧紧打了个结,大衣搭在右臂,然后抓过托盘里那把切糕刀,运气努劲,却又犹豫不决。

影佐十分惊讶,却又想看看他接下来的举动,“……要干什么?别忘了你晕血。”

徐天左手掌摁到凳子上,右手一刀将自己的小指切下,然后迅速用围巾缠上左手,右臂将大衣抖到左臂,绕了两圈再将左手裹牢,左手处理停当,徐天再拈起凳子上切下的小指,示意给影佐。

冷汗瞬间就在徐天的额头上满布,疼痛自左手蔓延到全身,他艰难地开口:“我给你交代,谢谢你放过我和田丹还有我妈,就算是暂时的,也谢谢,从前的事我们两清。”

“不错……这样就看不到血。”

“大衣是黑的,浸透了也不显红色,再说我是红色盲,撑到医院之前还不会晕。”

“比十年前有血性了。”

徐天笑容苦涩,“有血性我就不会向自己动刀子,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孝敬母亲娶田丹为妻就是全部了,没别的想法。我可以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