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李毓昌之死(第5/7页)

本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天衣无缝,哪知道当初山阳知县王伸汉到善缘庵验尸时,忽视了一张收在李毓昌身穿的皮马褂内的禀帖,也就是后来李毓昌遗孀林氏检出的稿中有“山阳知县冒赈,以利陷毓昌,毓昌不敢受,恐上负天子”字样的残稿。而后来淮安知府王毂验过尸以自杀结案后,李祥等人为李毓昌装殓,将皮马褂脱了下来,收在一边,李毓昌叔父李泰清到来后,便作为遗物交给了李泰清。带血的皮马褂和禀帖残稿后来成了开棺验尸的有力凭证。

在山东即墨,当林氏和李泰清发现李毓昌死于被害后,悲痛难名,决意为亲人申冤。刚好这个时候,另一即墨官员初彭龄回到老家探亲。

初彭龄,乾隆四十五年(1780)进士,以“清介”自许,以“报称”为心,素来以耿直敢言而闻名于朝野。就在三年前,铁保新任两江总督、初彭龄调任安徽巡抚之时,寿州发生了一起特大命案:武举张大有与侄子张伦争夺女人,投毒将张伦及一名雇工害死。因张大有家境富有,通过苏州知府周锷打通了两江总督铁保的关节,最后以张伦等被毒蛇咬伤致死定案。结果初彭龄从中发现了端倪,查出真相后,张大有伏法,铁保也因为失察褫官衔、降二品顶戴,虽然铁保不久又官复原职,但初彭龄不畏权贵的美名却是传开了。

初彭龄与李毓昌同籍,曾有师生之谊,得知李毓昌英年而逝后既感愕然,又深为惋惜。李泰清趁机将李毓昌之死的种种可疑之处告诉了初彭龄。初彭龄听后义愤填膺,立即亲写诉状,敦促李泰清携诉状到京师都察院(清代最高的监察、弹劾及建议机关)去控告。

就在李泰清及李士璜(李毓昌堂伯)要离开山东赴京告状之际,初彭龄又派人通知李泰清,要他立即将李毓昌灵柩在堂屋中就地掘坑深埋,以防有人前来窃尸焚骨,失去最关键的凭证。初彭龄久经宦途,饱经世故,对官场的险恶了如明镜。果然,就在李毓昌灵柩被深埋后的几天,听到风声的王伸汉派“盗贼”前来窃尸,但已经晚了一步,李毓昌灵柩已经被深埋入窖。“盗贼”无法下手,只好取走李氏大门前的旗杆顶子,以此为凭据回报王伸汉。

嘉庆十四年(1809)五月初,李泰清和李士璜到达北京,立即赶到位于紫禁城天安门(即明朝的承天门)前的宫廷广场西侧宫墙外的都察院具控喊冤。左都御史特克慎接了诉状,李泰清将事情经过告知,并将血衣、禀帖残稿、银簪等证物呈上。特克慎一听说新科进士、朝廷命官李毓昌被人谋杀,显见案情复杂,便暂时收了诉状,没有明确表态。

几天后,初彭龄也到达北京。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回京述职,但也十分关心李毓昌一案。回到北京当天,初彭龄赶到都察院询问李毓昌案情。特克慎并不知道诉状其实就是初彭龄所写,正想了解案情经过,认为初彭龄与李毓昌同乡,肯定知道内情,便将诉状交给他看。初彭龄假装看完诉状,说:“李毓昌是莱州府人氏,我祖籍本是登州府,并非同乡。”他这样说,则可以有效地避嫌。特克慎果然征询初彭龄的处理意见。初彭龄说:“李毓昌是朝廷命官,竟然被人谋害,此案重大之极。可事关其他朝廷命官,难免棘手。不如将诉状呈上,请皇上御批最为妥当。”特克慎深以为然。这样,在初彭龄的巧妙安排下,李毓昌命案被直接送到了嘉庆皇帝面前。

前面已经详细讲过嘉庆皇帝当时内外交困的处境,他正为吏治腐败、朝廷官员贪风泛滥而焦头烂额,接到都察院呈递的李毓昌命案诉状后,当即火冒三丈,立即下了两道圣谕:一是命山东巡抚吉纶立即派精干大员到即墨把李毓昌尸棺运到省城详验;二是命两江总督铁保及江苏巡抚汪日章将山阳知县及有关人证火速解京,由军机大臣会同刑部直接审讯。为了防止出现类似之前铁保徇私舞弊的情况,嘉庆皇帝在谕旨中特意强调说:“若不悉心研鞫,致凶手漏网,朕断不容汝辈无能之督抚,唯执法重惩,决不轻恕!”

山东巡抚吉纶之前已经因为在失察仓书舞弊一案中被降二级留任,此次接旨后不敢怠慢,一面调集精兵强将组建成验尸团,其中包括山东布政使朱锡爵、山东按察使张彤、济南知府徐日簪、武定知府金国宝、登州知府石俊、历城知县王嵩、嘉祥知县周以勋、德州知州周履端、阳谷知县王吉,这九名省、府、州、县官员作为监验官,一面派出人马赶到即墨调运李毓昌尸棺到省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