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生(第6/11页)

端木秋波——即便侧面的脸庞,依然是近乎完美的轮廓,从耳角直到雪白裸露的脖子,再到隐藏在衣领下的锁骨,令人浮想联翩地起伏……

我开始悄悄鄙视自己,却无法控制内心的魔鬼。

今晚,她难得没有去电台。

平时我会派司机送她过去,直播完“面具人生”节目之后,再把她接回家里休息,一路都有保镖车辆跟随。

今天却很特殊,因为是她的生日。

我提前十天就预订好了,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顶层餐厅,但她推辞了好几次,居然说想一个人过生日,但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在我的死缠烂打下,她终于同意共进晚餐。

上完最后一道菜,切完生日蛋糕,看着她默默许下愿望,吹灭二十六根蜡烛,脸上却不见庆祝生日的喜悦,而是努力想要隐藏的忧伤。

我还是不懂女人的心。

“有什么不开心吗?”

“快到节目开始的时间了。”她看看表以近午夜,这个城市仍未褪下她的面具,“不知道替班的主持人会接到怎样的电话。”

“你很想回到节目,倾听别人的故事吗?”

“不,我反而有些恐惧,不敢再接听那些电话,听很多女人忧伤的故事。我对这份工作失去了自信,看到这个无颜六色的世界,反而不会与听众们交流了。当眼睛看不见,还以为这个世界有许多美好。即便有某些人自寻烦恼,只要把视野放大,就会发生天地广阔,有很多值得你去爱去珍惜。”

看着她明亮忧伤的眼睛,我渐渐明白她的恐惧:“当你眼睛看得见,却发现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是,与想象差得太远了!从前通过耳朵,也可以知道这座城市,甚至这个地球发生的一切。但是,耳中所闻与眼睛所见太不一样了,果然耳闻不如目睹。我亲眼看到大街上乞讨的小孩,亲眼看到被医院丢弃在外将要死的病人,亲眼看到污浊不堪的发廊门可偶那些女子。”

“等一等!”我必须打断她,“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你能容忍这一部分的存在?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么说似乎是鄙视我,让我有些尴尬:“还好,你没有去过曾经的所多玛国。”

“但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画面,那些贫困的非洲孩子,被无数苍蝇叮着等待饿死;我还看到巴勒斯坦加沙的孩子,被以色列的子弹打死由母亲痛苦着下葬;我更看到印度童工在污染的工厂,不到十五岁就衰老得像五十岁!这一切我都看到了!哪怕只是其中半个可怕镜头,震撼都远远超过亲眼目睹的美丽景色!”

“是,就算看过再多再好的鲜花,只要看到一坨牛粪都会想吐。”

我承认她说得有理,其实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秋波苦笑一声:“有时候,还是看不见比看见更好。”

“你后悔了?”

问出这句我异常小心,担心她会想到另一个方面。她却茫然地怔了许久,也许走神,也许回避。

我却愚蠢地追问一句:“你后悔回到我身边来吗?”

这个问题让她更无从回答。

两人尴尬地僵持数分钟,她转头看着数百米高的窗外,我则转头看着餐厅内部,那些子夜相会的男男女女。

忽然,在餐厅一个阴暗角落,闪烁烛光照亮一张熟悉的脸——没错,他是我在天空集团的亲信,身居亚太区总经理高位的牛总。

牛总并不让我惊奇,令我惊奇的是牛总身边还坐着个女子:身着低胸晚礼服的年轻女子,长长黑发烫得富有性感,漂亮迷人且颇有气质的脸蛋,大眼睛流露万种风情。红色指甲正按着牛总嘴唇,接着划过他的下巴,这道撩人的红色痕迹,看得我都心猿意马,直到落入他的衬衫领子以下。

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抱歉我身边的女士前不久还是盲人),牛总和这个女子有一腿。

牛总很享受的表情,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这女子上下其手——虽说这种事现在并稀奇,我也对公司高管们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但牛总毕竟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他也是商界有名的好丈夫好父亲,虔诚的基督教徒,从来都是家庭婚姻美满幸福的楷模。我见过他在台北的太太,是个温良谦恭俭让的中国传统女性,她为丈夫生了三个孩子,全都已大学毕业——此刻靠在牛总身上的女子,差不多也和他的女儿同样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