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冻云(第5/15页)
塔野醒来时右方的厚窗帘已经透进亮光,看看身旁才发现绘梨子已经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应该是跟她同枕共眠了,偶尔醒来时,也看到她正在自己臂弯中像飞进巢穴的小鸟般酣睡。
应该不是梦幻。
塔野慌忙起身环顾卧室。
绘梨子还是没在这里,当然看不到她的身影,连外套和内衣也已不见。床左侧格架上的座钟指向九点钟。
她回家去了吗?
塔野穿上睡袍去起居室看了看。
昨晚好像忘记拉上窗帘,室内已经充满灿烂阳光。阳光映照着沙发,上面的蓝色毛巾被拱成小山形状。
塔野定睛再次细看。
毛巾被前端露出黑发,发梢垂在沙发外边。
塔野点点头走近沙发,然后轻轻掀起毛巾被一角察看。
绘梨子枕在沙发背的边缘正在熟睡,神态娇憨根本无从想象她昨夜曾得到过男人爱抚。
塔野想再次拥抱绘梨子,却不忍心把她从熟睡中唤醒。塔野把毛巾被盖好,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现在已经九点钟,必须赶紧准备去公司上班,公司的专车会在九点半来接。塔野走进浴室开始刷牙、洗脸。
尽管昨夜喝到很晚,后来还干了那种事情,可身心状态却非常清爽。
他在镜前边梳头边用德语哼唱《菩提树》。
塔野有个习惯,每逢神清气爽时就会唱起《菩提树》这首歌。比如在工作顺风顺水的时候,在过足酒瘾飘飘欲仙的时候,这首歌就会随口唱出。在旧制高中时代,德国外教常给他们唱这首歌。
那时战争日益激烈,再过不久就会被拉去充军——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当时在学生宿舍和校园里常唱这首歌,只有在唱歌时才能忘掉现实的黑暗,才能感到生存的喜悦。
对于塔野来说,《菩提树》可谓青春之歌。就从这首歌能够自然而然地随口唱出来看,也许自己现在又一次焕发了青春。
“菩提树……”
塔野哼着歌走出浴室,看到绘梨子已经起来。她把毛巾被叠好,穿上毛衣和围腰裙,正在阳台上俯望早晨的街市。
“叔叔,起来了?”
绘梨子回过头来,未施粉黛的脸庞上毫无熬夜的遗痕,背着阳光正面朝向这边。
塔野顿时深感羞愧,昨晚假装送绘梨子回家,却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做出那种事情。
虽然他并非从最初就有那种企图,但发生肉体关系的事实却无法掩盖。
发生这种事情往往是被占有的女方感到羞耻,可现在却是实施占有的塔野羞愧不已。
“喝咖啡吗?”
“好的。”
塔野回到厨房打开热水龙头。
“你是要加奶粉的,对吧?”
“一点点。”
塔野感到自己像是变成了小姑娘的听差,伺候骄横公主的男仆。
不过,这倒未必是件痛苦的事情。在夫人面前连电视频道都不敢换的男人正在为小姑娘冲泡咖啡。
咖啡冲泡好了,两人再次面对面地坐下。塔野感到自己像在表演某部外国电影中的一个场面。
塔野慢慢地啜饮咖啡,虽然与往常一样是速溶咖啡,但热气拂面的感觉非常舒服。不经意地抬眼一看,绘梨子那轮廓娇美的嘴唇正抵在白色咖啡杯沿上。
昨夜他曾尽情地亲吻过那对娇唇。在紧紧拥抱她时,从那娇唇中泄出轻轻嘤咛。
塔野感到现实恍若梦幻。
他在回味昨夜情景时想到,不可能、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现实当中的愉悦体验,反倒挑起了某种担忧。
“叔叔早上不吃东西吗?”
“因为要尽量多睡会儿,所以喝杯咖啡就足够了。”
“午餐要吃很多东西?”
“中午食欲还不算太好,所以到了晚上才吃正餐。”
“所以就很苗条啦?”
“我苗条吗?”
塔野做出惊讶的表情,但并未感到不快。实际上,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六十七公斤的比例在分公司经理级中应属出类拔萃。塔野更加自信了。
“你昨晚什么时候挪到沙发上去了?”
“在叔叔睡着之后。”
“我醒来时还以为你回家了,可把我急坏了!”
“我真想回家,可又害怕外边太冷。”
“不过,你怎么会挪到沙发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