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 卡洛琳之死 第二节(第4/5页)
“也不是完全没用。”利普兰泽把我手上的照片拿过去,指着照片说,“看到这里的吧台没?看到这只杯子没?”一只高脚杯静静地立在那里,“上面采到了指纹,有三个,而且都不是死者的。”
“知道是谁的吗?”
“还不知道。鉴证科那边说还需要三周时间,他们那里忙得很。”警局鉴证科有每一个曾经录过指纹的人的电子档案,根据每个人指纹纹路的不同特点,可以与在犯罪现场采集到的指纹进行对比,从而确认嫌疑人的身份。以前,需要人工对十个指头的指纹进行对比,而现在,进入了计算机时代,可以用电脑完成这项工作。扫描仪会读取指纹的形状,然后与档案库中所有的记录核对。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分钟,但由于区警局经费的限制,他们并没有全套的设备,所以在查一些特殊案子时,还需要从州警局借仪器,“我让他们快点,他们就跟我扯什么专业术语。最好能有个检察官打电话催催他们,告诉他们要和全区所有的指纹记录进行对比。”
我暗暗在心里记下了。
“我们还需要查电话记录。”利普兰泽指着文件说。很多人并不知道,但其实电信公司对本地所有的通话都在电脑里保存了记录,也就是一份通话详单。我立刻拿起笔写传票,拿着传票,利普兰泽就能找电信公司要到记录了。“让他们把卡洛琳过去六个月里所有的通话记录都调出来。”利普兰泽说。
“他们肯定要大发牢骚了,估计有好几百个号码。”
“那就找所有通话超过三次以上的。我拿到名单以后,会再去找他们详细查的。不过你现在先把传票开好,省得我到时候满世界又找你。”
我点点头,我在思考。
“如果往前查六个月。”我告诉他,“你可能会发现这个号码。”我朝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点了点头。
利普兰泽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说:“我知道。”
那么,他是知道的,我想。我思考了一分钟,想弄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也许是猜到的,人都喜欢说闲话。再说,利普兰泽往往能注意到别人根本不会在意的一些事。我甚至怀疑,他是赞同我的做法的。他虽然没结婚,但并不是单身。他认识一个比他大十岁的波兰女人,是个寡妇,孩子都已经成年了。利普兰泽和她每周见面两三次,那女人帮他做饭,和他上床。在电话里,他叫她妈妈。
“你知道吗?”我说,“既然又说到这个话题,我还要说一句,卡洛琳在家的时候,总是会把门窗锁好。”我平静地对他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我的意思是,她一直是很小心的,不会忘了关门和窗户。她是有点柔柔弱弱,但她是成年人,她知道自己住的是什么地方。”
利普兰泽的视线渐渐集中,双眼犀利而闪烁。他知道,我说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而且,他似乎还觉得,我把这个信息拖到现在才说,可能也有什么深意。
“那么,你觉得是怎样?”最后,他问,“凶手杀人以后,故意把窗户打开了?”
“有可能。”
“所以,凶手是想把现场布置得像入室抢劫杀人?但其实一开始,是卡洛琳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这不就说得通了吗?是你告诉我,吧台上有一只酒杯,她应该是在招待客人。我敢打赌,凶手肯定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流窜犯。”
利普兰泽盯着自己手里的香烟。我看着门外,我的秘书尤金妮亚已经回来了。大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大家应该都从墓园回来了。我听到说笑声,笑声是轻松的,但也带着隐隐的焦虑。
“不见得啊!不见得。”利普兰泽终于开口了,“卡洛琳·波尔希莫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他又直直地盯着我。
“你是说,你觉得是她打开门,把一个自己曾经送进过监狱的人迎了进来吗?”
“我觉得,卡洛琳会做什么样的事是很难说的。也许,是她在酒吧碰到了这么一号人物。或者,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邀她一起喝两杯。你觉得她一定会拒绝吗?我们说的可是卡洛琳。”
我明白利普兰泽的意思。一个女检察官,所做的工作就是对各种变态的人提起诉讼,为受害者争取权益。利普兰泽确实很了解她。如果有犯人对自己很多年都耿耿于怀,卡洛琳大概根本不会介意。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和利普兰泽的这番话让我渐渐涌上一种晕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