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起命案(第5/5页)

6

“你看到高强脸上的伤吗?”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问何军。

“怎么没看到!你也注意到了?”他知道我指的是高强脸上那个伤痕的图形。

“当然。你觉得呢?以前见过类似的吗?”

何军撇撇嘴说:“哪里去见?死人我这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谋杀以前只在美国电影里看到过。比如一个变态杀人狂之类的,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一些记号,有意考考警察的智商什么的。不过就那么一丁点儿伤,不至于要了高强的命吧?肯定还有严重的内伤,你说呢?还有,凶手为什么把那些录像带都拽出来,扔得满地都是?这太不正常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说,那个凶手是先杀人呢,还是先拽那些录像带呢?如果是杀人后,在尸体边上才将那些录像带拽出来玩儿,这样的人也太冷酷了吧?如果是杀人前干的,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高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没有做出什么反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强大的威胁镇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否则,死到临头,是人都会做垂死挣扎的。”

我哑然。倒不是因为他说的有道理,而是他的分析本身太像一篇推理小说了,令我不得不反省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编剧和电影创作人在创作上的无能。

回到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我躺在柔软的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梳洗完毕,我立刻去了派出所,同警方交涉取回属于自己的带子。那些散乱在高强工作室的录像带是属于我的,尽管它们看上去已经毫无用处,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哪怕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也好。

警察答复我说,因为我有证据证明带子确实是属于我的,他们会考虑将带子还给我,会尽快向上级请示。

我十分担心警察所说的话只是一种敷衍,是惯用的官场套话。归还录像带的那一天也许遥遥无期。于是,我再次提出离开神农架的请求,并向他们出示我所有的证件和相关担保人的资料,可还是被他们一口回绝了。

我很无奈,正要离开的时候,警察突然问我:“你说过高强将你的录像带调包了?”

我一愣,马上答道:“对,而且很费了一番周折。”

“你介意把那些被调包的录像带暂时拿给我们吗?”

“完全不介意。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东西。丢了可惜,留着又没什么用。我让何军给你们送过来吧,不用还给我。”

“在何军那里?”

“对,一直在他车的后备箱,动都没动过。”

“谢谢,我也会跟何军说的。谢谢你。”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我像一头困兽,感到巨大的愤怒,可又没有具体发泄的对象。

这就是同一个强势集团打交道的困难。虽然与你交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你面对的又是一些不代表他们个人意志的办事人员。如果在正常的人际交往中还可以以义气行事解决一些事情的话,对待强势集团的办事人员,那就成了毫无意义的鲁莽举动。这就是常常让人产生无名火的原因。那一整套貌似严谨的办事程序,体现的是毫无人性的冷漠。

我意识到,我将在木鱼镇度过一段枯燥而令人精神不安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