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二里 妒村(第13/14页)

说到这里,王鑫的声音已显哽咽:“哥,对不起。我只是太羡慕你,可为什么过去我们都把它理解成妒忌,理解成恨?”

双手突然间环紧了王鑫的肩膀,丝毫不受我的控制。我明白,是王继控制着我的手,抒发着他与王鑫间的兄弟之情。

天空落下一滴雨,掉在我的唇间,只是这滴雨有些特殊,带着淡淡的咸。我一抬手,感觉已能自控身体,手触及脸庞时,才发现我已泪落满面。

东方拂晓,所有的仇恨都已烟消云散于黑夜中。云端似有枭枭青烟,像在诉说着那徘徊已久的亡灵,终得以安息……

回到王鑫的住处,我们发现盛君美人已不在,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王鑫替她从村民处带回来的采访设备。

我急着要出外寻找,王鑫却拉住我说:“不用找了,她已带走东西逃出杜村了。”

这话令我心头一凉,盛君美几次在杜村身陷危难,都是王鑫与我救了她。现在,她怎么能一言不发,不告而别?

“搭档葬身神秘鬼村,无畏女记者独家揭露怪谈之谜。她大概已编一个惊天奇闻,回《申报》组稿去了。”我冷笑。

人的心,是如此难以捉摸。即便一同经历了大风大浪,想要换得一知己,还是难如登天。

“收拾一下,你也回去吧。”王鑫从房里的抽屉里,取来王继的医疗手记,递给我:“这送你,记录这里的事时用得着。”

我没想到,他居然将这样珍贵的手记赠送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

“弟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到我对他的称呼,王鑫微愣。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样叫他,只是因为我们年龄上的差距。王鑫笑着摇头,并没回答。

我拍拍他的肩,说:“我最讨厌看一类鬼故事,就是设个夸张伏笔。一路协助主人公追查真相的角色,最后竟也是只鬼。你小子不会也在几年前死了吧?别我一出门,就看见门外立着一块你的碑。”

这话总算让王鑫笑了出来,他坚持让我收拾好东西,送我出门,证明门外没有他的碑后,直接把我送到了村口。

互道再见后,我向村外走去。杜村渐渐在我身后远去,忽听背后有人大唤,我回头,见王鑫挥手大喊:“杜村的村民还需要我帮忙,我不能现在就走!”

我使劲点头,心中默默为王鑫,为杜村祈祷着。

回去这一路,比来时要顺畅许多。中午时分,脚下的山路已变成平整的街道。少有人能想到,就在这山林深处,还藏有一个被世人所遗忘的村庄。

走时,王鑫那句要帮助杜村村民的话,始终在我耳畔回响。到了镇上以后,我直接寻访了当地的卫生服务中心。毕竟,疫病究竟是不是从源头上被控制住,村里人还会不会受病痛之苦,这些都必须彻查。

记者这一身份,给予我很大便利。在我出示了《申报》的记者证后,很快见到了卫生服务中心的负责人,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先生。

与他握了手,我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那老先生有些惊讶,等我说完后,他半天才应上一句:“你说的是杜村?”

我郑重点头,看他脸色微变,又道:“您所顾虑的,我全都明白。我当记者,也是局限在一个大制度内。我想,当年撤走医生,也是为周边村子的安危着想。事隔十年,我只是希望防疫站再出面,为杜村村民认真检查,并非要挖出陈年旧事来报道。”

那位老先生请人给我倒了一杯水,说道:“组织医护人员有一定程序,姑娘,你不介意在镇上多留两天吧?”

这是一句婉转的默许,我欣喜地谢过他,答应几天后,与医护人员一同前往杜村。

三天后,我与镇上的医疗队,再次踏上了去往杜村的山路。住在镇上的三天里,我收到了一通无声电话,对方听到我喂了一声,便挂断了。我查了来电显示,那是一通从《申报》打来的电话,且我能断定拨打人就是盛君美!

她已安然回到了工作岗位上。我淡淡一笑,这一通电话又有什么意义?是她为甩下我而忏悔吗?大概她担心我已死在了杜村的茅屋内,想打电话来试探一下。

这个举动,让我感觉幼稚非常。嫉妒伤人且伤己,不知她现在坐在报社里,是否会感觉良心上的不安,会感觉一阵阵发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