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意匆匆(第16/20页)
直到最近,四川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蜀帅余玠杀了利州都统制王夔。王夔虽然贪婪好财,却也是一员骁将,长年镇守四川,多有战功,在军中威名颇高。王夔被杀后,利戎司军将多有不服者,又擅自推举王夔心腹姚世安为代都统。利戎司在四川四大驻军中,兵力最强,人数最多,且驻地云顶城专备外水,是重要通道,不容有失。余玠任命大将金伦接替姚世安,又派出军队护送,却被姚世安拒之城外。虽然最终金伦退去,没有爆发内讧,余玠在蜀地的权威却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和质疑。
梁庸从这一件事中得到启发,认为余玠对蒙古之害更甚于钓鱼城,而宋人最好内斗,若是能利用王夔一事做些离间的文章,挑得余玠出兵声讨利戎司,内讧一起,宋军四川防线不攻自破。他遂决意返回河西,当面向主子阔端禀报,至于帮助张如意送骨灰回家乡秦州,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梁庸返回河西与阔端秘密会面后不久,又得到另外一个绝密任务,必须得立即返回钓鱼城。为了掩饰,他遂以知会宋方蒙古即将出兵大理为名再度南下。
张珏听到这里,问道:“那么蒙古出兵大理是否真有其事?”梁庸道:“既是大理国大将军都来了钓鱼城,想来大军将要南下的消息已然泄露,我也不妨说实话,是,这是真事,我蒙古大军即将假道吐蕃征伐大理。”
张珏道:“那么你告知王大帅,说大理皇室主动与蒙古交结,愿为内应,应该是假话了?”梁庸道:“这个……恕我不能实话相告。张将军,我敬重你的人品,但你我毕竟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我只能说我能说的,涉及蒙古军事机密和利益的,我决计不会吐露半个字。而今我既被你识破,要打要杀,我也还是这句话。”
刘霖忍不住道:“你们蒙古人好险恶的用心,有意散播谣言,先令段氏和高氏相互猜忌内斗,好令大理不攻自破。”梁庸反问道:“刘教授怎么知道不是真有其事呢?”
张珏道:“那么你受阔端之命再度南下,是为了要营救他的儿子安允吗?”梁庸露出惊奇之色来,道:“张将军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余相公不敢张扬这件事呢。”
刘霖反而吃了一惊,问道:“原来那神秘的安公子是阔端和汪红蓼的儿子?啊,这实在太意外了!难怪,难怪要将他弄到钓鱼城来。”
梁庸道:“所以说‘险恶用心’这些词,还是用在你们宋人身上更合适些。刘教授,我特意打听过你的私事。汪总帅被刺那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你而起。不瞒你说,我曾经想杀了你,拿你的性命回去河西向大王交差。”
刘霖冷笑道:“你想要我的命为汪世显报仇,那么我未婚妻子一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又去找谁报仇?”梁庸道:“这是战争,没法子的事,谁叫你岳丈是四川制置使呢。不过我听到你夜夜在钓鱼台上吹箫,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也是因为你的洞箫声,我才没有取你性命。”刘霖冷笑道:“原来你们蒙古人还有心。哦,其实你也不是蒙古人,而是汉人,先是背叛了祖宗,事金人为主,接着又叛金降蒙。这样朝三暮四的小人,更不会有心了。”
梁庸也不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继续讲述经过——他此次南下,为便于行事,带了几个人。到钓鱼城附近时,正好遇到李庭玉一行。两队人马遂合作一处。钓鱼城这样的兵城,城防极严,为避免惹人起疑,梁庸有意让李庭玉等人先行入城。护国寺管事大难早已被策反为蒙古奸细,在大难的安排下,李庭玉率两名侍从住入护国寺客房,余人则躲入地下粮窖旁侧的暗洞中。那木柜后的暗洞是大难无意中发现,原先径不过尺,经过人工开凿后,才能勉强容人通过。
张珏听了很是惊讶,道:“原来李庭玉不是跟你一道南下。”梁庸道:“李将军原先另有任务,他是从大理赶来钓鱼城的。”
李庭玉出自陇西李氏,一直在汪世显手下当差,是汪氏心腹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