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7/9页)
人们把他们围起来,他们认真地听着这一宣布,同时不安地嘀咕着。然而,肯图马里斯早有准备会有反对这个计划的人,他马上接着说。
“我向你们保证,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们的到来使斯皮纳龙格的人口几乎增加了百分之十,我们现在盼着政府拨款建造新的住所,这是他们早就许诺过的。”
人们反对将市政厅用作宿舍,因为这里过去一直是斯皮纳龙格社会生活的场所。在很大程度上,它代表着斯皮纳龙格上的正常的社会和政治生活。征用它,就是剥夺了岛上居民的一项重要资源。可还有什么地方可住呢?整个“街区”,只有那没有灵魂的新公寓楼里有间空房子,让雅典来的女人们住了。肯图马里斯会让娥必达带她们去那里,而他则安顿男人们在临时住所里住下。当他想到妻子的任务时,心情沉重。新公寓楼与监狱的唯一区别是那里的门从里面而非从外面锁上。可是男人们只能住在市政厅。
那个晚上,斯皮纳龙格成了二十三名雅典新来者的家。用不了多久,有些岛民们就吃惊地认识到,要造更多的房子,提供更多的食物、水和住宿才行。从他们本已贫瘠的储备中捐赠哪怕一点点也意味着重要的牺牲,但是大部分人,除了极个别外,都极力做出一点姿态。
头几天很紧张。大家等着看这些新来者会带来什么影响,可是四十八小时了,几乎看不到他们,有些人冷漠地躺在他们的临时铺位上。拉帕基斯医生来看了他们,发现他们的痛苦不仅是麻风病造成的,缺乏足够的食物、水,一路烈日暴晒的残酷旅程也是导致痛苦的原因。他们每人都得要几个星期才能从雅典启程前几个月来,甚至是几年来受到的虐待中恢复。拉帕基斯以前就听说过雅典麻风病医院的条件和市郊几百米之外的监狱没什么明显区别。还听说给麻风病人吃的都是来自监狱的残羹剩饭,他们的病服是从市里大医院死人身上剥下来不要了的衣服。不久他知道这并非荒诞不经之言。
所有病人都受到野蛮对待,来克里特岛的这群人是一次叛乱的领头人。大部分都是受过教育的专业人士,他们领导了一场绝食抗议,起草了一封信,偷偷送给朋友和政府官员,在整个医院里激起不满情绪。可是医院院长非但不答应任何改善,还决定驱逐他们;或者,按他愿意使用的措词,“将他们转送到更适合的地方去”。结果他们被赶到斯皮纳龙格来,对他们意味着结束,对这座岛来说标志着新的开始。
娥必达每天都去看看那几个女人,她们不久就恢复过来,可以在岛上四处参观,在肯图马里斯家喝咖啡,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利用为她们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地种蔬菜了。她们很快就意识到这里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至少,这是一种生活。雅典医院里的条件太可怕了。夏季他们狭小密闭的病房里让人窒息的酷热比地狱之火更可怕,加之晚上老鼠在地板上四处抓挠,发出刮擦声,他们觉得自己还不如寄生虫有价值。
相形之下,斯皮纳龙格就是天堂。它给人难以想象的自由,空气新鲜,鸟儿鸣唱,还有条街道可以悠闲漫步;在这里他们重新感到自己是个人。从雅典来的那些漫长日子里,有些人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以为他们会被送到一个比他们挣扎着活下来的严酷地狱更残酷的地方去。在斯皮纳龙格,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女人们可以看到日出,在岛上的第一天,她们就被缓缓下山的落日给迷住了。
就像伊莲妮从前做过的一样,她们把分给她们的地方变成了自己的家。晚上绣花棉布挂在窗户上,编织的地毯铺在床上,整个房间都变了,有点像简单的克里特民居。
对于男人们而言,又是另一番景象。几天来他们憔悴地躺在床上,经过在雅典的绝食抗议后,许多人还是很虚弱。肯图马里斯组织人把食物送到市政厅去,留在门廊里,可是第一天当盘子收回来时,岛民们发现他们提供的食物几乎都没动。一大铁锅的焖羊肉还是满到锅沿;送到市政厅去的五块面包,有三块没动,只有这才显出大楼里还有生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