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完整自白(第5/7页)

那些念头过了一阵子之后就逐渐消散了,然后我想到,只要我身上留有这把钥匙和信件,就一定会有危险的。究竟要怎样处理掉才好?我不敢再离开房间,也不敢打开窗户。利文沃兹先生可能会听见。没错,我病态的恐惧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竟然还会担心自己亲手永远盖住的耳朵还能听见声音,竟然会想象他照旧躺在楼下的床上,稍有声响便会惊醒过来。

然而销毁犯罪证据的必要性,最后终于克服了病态的焦虑。我取出口袋里的两封信——我还没有换装!选择危险性较高的那封,也就是利文沃兹先生亲笔写的那封,放进嘴里一直咀嚼到成为纸浆,再吐到房间角落里。另外一封信上有血迹,就算是为了求自身安全,我也死都不愿意放进嘴里,只好被迫躺在床上紧紧握在手里,眼前飞过一幕又一幕汉娜的身影,直到晨曦缓慢地光临大地。我曾听说,在天堂里一年仿佛就像一天。我很能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现在知道了,在地狱里待一个小时,就像一辈子一样漫无止境!

尽管如此,日出带来了希望。不管是日光照射在墙上的情景让我想起玛莉,让我想起为了她做出的奉献牺牲,还是为了应目前的需要,我天性里的坚毅性格强出头了,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起身时已经完全镇定,完全掌握住了自己的情绪。信件和钥匙的问题也迎刃而解。藏起来吗?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反而想放在众人看得见的地方,冀望会被人忽视。我将信件撕成长条状的火种,拿到空房间里放在花瓶里,然后带着钥匙下楼,打算在经过图书室门前时插入钥匙孔。无奈埃莉诺小姐紧跟在我身后下楼,我只得作罢。不过我背着她,成功将钥匙插在了第二大厅煤气炉的装饰品上,至此我总算放了心,以惯有的沉着稳健的步伐步出门槛,走下楼进入早餐室。玛莉比我早到,脸色极为苍白憔悴。我进来时她竟然看了我一眼,令我几乎狂笑起来,因为我想到她已经获救了,也幻想着将来宣布自己精心杰作的时刻。

随后大家很快警觉到情况有异,我当时和后来的举动在此也不必赘述。我的行为和完全清白的人没有两样,我甚至耐住性子没去碰那把钥匙或走进空房间,或者做出不愿外界看到的行为。因为就整件事情的发展而言,整栋房子里没有一丝不利于我的证据。我这个辛勤工作、毫无怨言的秘书——尽管暗恋老板的侄女,但是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照理说应该是被怀疑的人,结果却逍遥法外。所以我尽我分内的职责向警方报案,通知维尔利先生,从下楼吃早餐到首次离开利文沃兹先生之间的几个小时,仿佛所有动作都出自无意识的状态。

我面对讯问时也遵照同样的原则。我将作案的半小时从脑海里隔开,尽量据实回答问题。和我有相同处境的人常犯重大错误,就是他们说了太多谎话,将自己扯入没有必要的麻烦中。可是,在计划为自己脱罪的同时,我无意间使玛莉成为命案的获利人,这反而让她处境为难。后来有位陪审员从利文沃兹先生杯子里剩下的酒来推论,认为他在我离开后不久便惨遭毒手。陪审员这番推断让我了解到,刚才承认上楼几分钟后听到楼梯有衣服拖地的沙沙声,令人对玛莉大生疑窦。

所有在场人士一致相信楼梯上的人是埃莉诺,我并不因此而放心。她全然与命案无关,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人对她产生一丝怀疑。而玛莉——一旦注意焦点集中在她身上,她的处境便显而易见,我可以想见她的前途堪虑。如此一来,我为了尽力掩饰刚才自己犯下的错误,于是开始撒谎。我被迫承认最近看出利文沃兹先生和一位侄女之间失和,借此将嫌疑的重担放在埃莉诺身上,因为她是最佳人选,然而产生的后果比我料想的还要严重。随后提出的证据,每一件都似乎加强了她的嫌疑,不但经由证实利文沃兹先生的手枪是命案凶器,也证实了当时凶手在房间里。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埃莉诺没多久前才要我教她使用同一把手枪,学习如何装子弹、瞄准、发射。这件事情的巧合程度,简直像是魔鬼故意捉弄凡人。

明白了这一点,我非常害怕两位女士在受到质询时会承认什么。她们若依自己清白的良心行事,玛莉便会承认在我上楼之后来到伯父房间,目的是说服他不要将原有的想法付诸实现。这还得了!我备受忧虑的煎熬。然而我当时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一些事件,因此左右了她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