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柩之城(第16/23页)

她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也没断了来往。自从一年半前孙娉辞职后,便搬来与姗姗合租。姗姗旅游的时候,孙娉大多跟着去,姗姗的游记也是她找朋友帮着出版的。她们之间有种特殊的情愫——应该不是同性间的恋爱,而是那种超越友情的小姐妹间的感情。遇到伤心的事情,她们会抱头痛哭;害怕的时候,也会钻在一个被窝里拥抱着睡个安心觉;要是谁遇到困难,另一个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忙。姗姗旅行中要拍很多照片,孙娉会帮她背着镜头和设备。两个女孩会壮着胆子钻进景色秀丽的山里面,会在公路上搭便车,会在四顾无人的情况下跳进山里的清水潭洗个澡。孙娉平时话不多,但是愿意对姗姗开玩笑,有时候会趁她专心写书的时候从后面胳肢她。两个女生滚在一起,互相捶打着笑上半天。

就像两只猫一样,姗姗经常这么想。两只自由自在、优哉游哉的猫,能弄清楚生活是什么样子,但是懒得去思考这些形而上的意义,只是回家吃饭、睡觉、攒足精神去旅行,用旅行的经验来继续维系自由的生活。姗姗甚至觉得这样比找一个男友好,想起以前与男友分手时的种种不快,她宁愿选择现在的生活。

但孙娉和她有些不同,她本不想同男友分手,却无端地失去了他。她只知道孙娉的男友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但具体的经过她从来没有讲过。姗姗也不愿触及她的痛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像这样活着,不也很好吗?

可是现在她有些担心,因为她在琢磨来西伯利亚旅行时,孙娉忽然提议来卡德昌。姗姗当时害怕会遇到危险,但孙娉却很自信地说:“放心,我以前和男朋友去过那里。”

两个人来到这座废城以来,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孙娉却一直十分镇定。昨天半夜那个笨拙的男人忽然冲上来大喊大闹,说秃鹰社成员又被杀了的时候,她竟然发现孙娉没在自己身边——自从吕侃被杀、富婆失踪后,她们为了安全就挤在一个帐篷里过夜。

她当时强忍惊慌——万一被那几个和警方有关的人发现就惨了。她慢慢穿着衣服,在黑暗中故意呼唤孙娉的名字,装作试图叫醒她的样子。好在那些人听说又出了命案,一股脑儿都冲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俩的帐篷里少了一个人。

姗姗是最后一个跑下楼的,但当她冲到操场那边的时候,却发现孙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一定有什么蹊跷。姗姗本想偷偷问问孙娉,但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又颇不忍心。

她不敢相信孙娉就是凶手,这个瘦弱的女孩平时连一只蟑螂都不敢打,又怎么会去杀人?

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不过这样也好,孙娉如果晚上再偷偷出去,她一定要拦住她,保护她。

但是孙娉睡得很沉,偶尔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似乎是在做噩梦。姗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关上手电筒。

这几天风小了很多。有人说马加丹的冬天还没有漠河冷,也许东北人来这里能熬得住,但是这里毕竟是没有电没有暖气的地方。现在已经超过了她们旅行计划的期限,但一来因为这里发生了凶案,二来听说马加丹到这里的路被雪掩埋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噩梦般的日子啊?

正当她愁眉不展、胡思乱想的时候,孙娉忽然翻了个身,胳膊搭在她的颈上,喃喃地嘟哝了两声:“三楼、三楼……”

三楼?听说那几个警方的人在三楼发现了什么。姗姗忽地坐起来——莫非孙娉发现了什么?莫非那天她是在三楼,而不是在发生命案的操场上?

姗姗的冒险精神又被激发起来,她悄悄穿上衣服,钻出帐篷。二楼几个房间里的人似乎都睡得很香,她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

安静的大楼里,一丁点声音都显得很大。姗姗尽量很轻很缓慢地移动着,一点点挪到三层。

相对于有人居住的二楼,三楼显得格外寒冷凄凉。姗姗扶着楼梯的栏杆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除了外面风吹电线的呜呜声,没发现什么动静。在漆黑的夜里,她有点害怕,觉得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但正当她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听到西侧楼道里传来开门声。她赶紧蹲在楼道上,小心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