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厄律曼托斯山的野猪(第5/6页)

衣服都是细心叠好的,她的手兴奋地抚摸着那些布料。她一会儿摸摸一件毛糙的苏格兰哈咪呢上装,一会儿又摸摸一件柔软得多的细麻布紧腰女衫。手在接触到这些衣服时,她微微感到传过来一阵奇怪的战栗……

她拎起一件白色的绸长袍裙,利索地直起身子,走到一个衣橱的镜子跟前,端详着镜中的人影。“一个死人的衣服吗?”她想道,一边笑出声来。“不管怎样,我肯定它们一定都会很合我的身的。”想到这里,她褪下自己的紧腰女衫,让它顺着两条细长的腿落下,随后套上帕特里夏·阿特金森的长袍裙。在这件绸衣套上身时,她不禁又一次战栗起来。她知道自己穿这些衣服不过是为了好玩,但她更清楚,赫拉克勒斯见到她这么穿一定会非常开心……“得伊阿尼拉”照着镜子,接着悄悄地笑了,心里在一再说:

“对,赫拉克勒斯会很开心的……他一定会以为又看见了他心爱的帕特里夏呢!”

她脱下长袍裙,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时的她显得很快乐,而且好奇得像是个孩子,正在一个不许上来的阁楼里四处翻寻自己想要的宝贝。她两只纤纤细手翻出了各种用品和各式小盒子,还翻出了一些装着水彩画素描的卷宗,它们多以花卉为题材。有一幅临摹的紫藤,她仔细看了看,其淡紫和亮闪闪有如荧光的色调特别逼真,她默默向这位画家表示祝贺。画页下方有个签名:“帕特里夏·阿特金森”;她想自己也很快就要准备“正式”开始练习绘画了。

她将素描放回卷宗,接着目光落在了画家本人的一帧照片上。这是张大尺寸的照片,很清晰,用光也好,它将帕特里夏可说是超常的美丽充分展现了出来。“得伊阿尼拉”当下气急败坏,毫不迟疑就将照片撕得粉碎。停了片刻,她又小心翼翼将碎片放进一个壁炉的炉膛里烧掉。火焰的亮光清楚表明,她余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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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晚上,内维尔·劳埃德用过晚餐后没在客厅多耽搁。他觉得,薇拉那些功利主义的争论和她丈夫在家庭经济管理上的算计,都叫人厌烦。德雷克的音乐试验更是如此。别人都说,游廊的门关好时是听不到他的笛声的。但劳埃德听觉极好,即使门关着,他也能听出门那边德雷克那似有若无的单调旋律。消遣方式有得是,而且要舒服得多,人怎么能把时间老花在和爬行动物打交道上呢?他无法理解。但另外一件事看起来虽然无关紧要,但还是使他决定起身离开了客厅。他无疑注意到,赫拉克勒斯和丽塔两人先后都走了出去,当中只隔几分钟。外甥只是说他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放松神经;而丽塔离开时则什么也没说。内维尔·劳埃德没看错。他对这类把戏太熟悉了,因为过去在有某位漂亮的女旅客向他献上芳心的时候,他自己就常常这么做过。

他将胳膊支在平台的栏杆上,觉得自己又置身在一艘轮船的甲板上了。夜幕刚刚降临,它吞没了落日的余晖。星星在寥廓晴朗的天空中闪耀,空气仍很和暖宜人。他点上一支雪茄,听任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像这样美好的夜晚,他也曾经历过好几次:一轮满月当空,照得大海波光粼粼,身子躺在一位漂亮的陌生女人怀中……

内维尔·劳埃德怀着一丝伤感的微笑,平静地走下平台,但几乎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感到意外。实际上,他也并不完全意外,因为他多少也估计到两个年轻人就在附近。

赫拉克勒斯和丽塔坐在一张背靠紫杉绿篱的长椅上,离他有十来公尺。他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也不难想象。他决定靠近些,但又不可能不被看到。还好,他已离他们相当近了,可以看清他们含情脉脉的脸,或者说,至少是看得清他们的姿势动作使他可以这样认为:两情相悦,不可能有怀疑。两人是不是都已有了意识,而且已在私下互诉衷肠了呢?此刻无法肯定,因为两个年轻人的确还是相互挨着坐的,看来情意绵绵,但并不露骨。内维尔·劳埃德等在那里,随后开始失去耐心,心想赫拉克勒斯真是个大白痴。他们谈啊,谈啊,没完没了。要是他的话,这事早就十拿九稳。真该死哟,他们有什么要你和我说、我对你讲的呢?该是行动的时候而不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