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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的儿子的事故是这样的。听你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再说一遍,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过要是他是被杀害的,那就意味着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也意味着你们都找对了方向。”
弗兰克默默点了点头。女人转过身,毅然走开了。他目送着她,隆塞勒和杜兰德走过来,带着与这个场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表情。他们俩也目送谢琳娜离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背影在公墓小路上走远。
“多可怕的损失呀。我简直不敢相信。”
弗兰克猛地转过身,他的表情让保安局局长脸色变了变。
“那么说,你还不相信是吗?正是你出于国家的理由牺牲了尼古拉斯·于勒,逼着他像一个失败的人那样死去。你还不敢相信?”弗兰克顿了顿,但是他没有说出的话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身上,仿佛比周围的墓碑还要沉重。“要是你们感到有羞耻的需要,那就别装了,你们两个都该感到羞愧。”
杜兰德突然抬起头。
“奥塔伯先生,我可以把你的愤怒理解为是出于悲伤,不过我还是不能允许你……”
弗兰克粗暴地打断了他。他的声音比脚下踩断的枯枝还要干巴巴。
“杜兰德博士,我非常清楚你很难接受我在这里这个事实。不过我有一千条别的理由,一心想抓住那个杀手。其中一条理由是我欠朋友尼古拉斯·于勒这个情。我对于你们允许还是不允许什么根本不关心。要是换了别的场合,别的时间,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把你的这点权威连你的牙齿一起打到你的喉咙里去。”
杜兰德的脸涨得通红。隆塞勒设法缓和气氛。弗兰克对此反而感到有点奇怪。
“弗兰克,由于发生的这一切,我们都受到了刺激。我相信我们不应该听任感情冲动了事。我们的工作就算没有这些干扰,也已经够艰难的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它们都应该暂时放到一边。”
隆塞勒抓住杜兰德,后者假装不情愿地被拖走了。他们俩躲在雨伞下走开,留下他一个人。弗兰克朝前走了几步,发觉自己正站在尼古拉斯·于勒的墓前面。他看着雨水倾注下地,感觉内心愤怒燃烧着,好像火山口熔化的岩浆。
一阵风吹得附近一棵小树枝条乱晃。树叶的沙沙声传入他的耳朵,仿佛正是那个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声音:
我杀……
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就躺在这里,长眠于新挖出的这个土堆下面。这个人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曾经勇敢地伸出帮助他的手。这个人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软弱,所以在弗兰克眼中他更加高大。要是他,弗兰克·奥塔伯,仍旧能站立起来,仍旧活着,这完全要归功于尼古拉斯·于勒。他不知不觉地和这个不可能做出任何回答的人对起话来。
“是他,对吗?尼古拉斯?你并不是无意的受害者,你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你碰巧挡了他的路。你在死之前,发现他的身份了,对吗?我怎样才能够也知道他是谁呢?尼古拉斯?怎样?”
弗兰克·奥塔伯在无言的坟墓前,在大雨中站了很久,着魔似的一遍遍重复这些句子。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哪怕一丝风的呼啸,哪怕空气在树顶刮动的声音都没有。
公墓里只有黑色的雨伞。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它们看起来好像过于浓重的阴影,仿佛是围绕在人们周围的葬礼气氛。这些人一旦仪式结束,便慢慢走开了,一步步地尽可能和死亡拉开距离。
男人目无表情地看着棺材被放进墓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他杀死的人的葬礼。他为那个人感到悲哀。死者妻子目送丈夫消失在潮湿的墓穴里时强作镇定的表情也让他难过。坟墓欢迎着死者来到儿子身边,这使男人想起另一处公墓,另一排坟墓,另一些眼泪,另一些悲哀。
空中下着无风亦无怒的雨。
男人想,这个故事无限次地重复。有时它们看起来结束了,其实只是人物变换了而已。演员不同了,但是角色永远还是一样。有人杀人,有人死去,有人被蒙在鼓里,有人最终明白一切,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公墓四周都是一群群不认识的行人,没有地位的人们,愚蠢地举着彩色雨伞,这些雨伞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充其量只能用来帮助他们维持脆弱的平衡,帮助他们在钢丝上走得平稳一些,不至于看到下方的地面满是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