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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始终觉得我没有做过坏事,他想。但是其实我做过了。一点一点地,我从我爱的人那里夺走了生命,我本应当保护这个人,超过我保护任何东西。

他穿上鞋子,电话响了,把他带回现实。

“喂?”

“你好,弗兰克。我是尼古拉斯。你醒了吗?”

“醒了,正准备行动。”

“好。我刚给吉罗姆·梅尔西耶打了电话,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那个男孩。他在等我们。想去吗?”

“当然。这可能可以让我用全新的态度面对在蒙特卡洛广播电台的又一个晚上。你看了报纸没有?”

“看了。他们都疯狂了。你能想象得出……”

“‘尘世的光荣就这样渐渐消逝。’别为此操心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我等你来。”

“两分钟后就到。”

他去找一件干净的衬衫,内部对讲机响了起来。

“奥塔伯先生?有人找。”

起初,弗兰克以为是于勒真的两分钟就赶来了。“好的,我知道了。帕斯卡。告诉他我要耽搁一下,如果他不想在楼下等,就自己上来吧。”

他套上衬衫,听到电梯在他这层停下。他打开门,发现她站在那里。

海伦娜·帕克正站在他面前,灰色的眼睛天生就是为了反射星星的光芒,而不应该忍受隐藏在里面的浓重哀愁。她默默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他。弗兰克正捏着衬衫一角,衣服刚套到胸口。这好像是杜威特·达尔海姆领事来访场面的重演,只不过女人的眼睛在他胸口的伤疤上停留了一阵,才徐徐升上他的脸。他赶忙把衣服拉好。

“你好,奥塔伯先生。”

“你好,请原谅我穿成这样,我以为你是别人。”

“没关系。”海伦娜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我从门房的回答里猜出来了。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弗兰克站到一边,让她进门。海伦娜走进房间,一只胳膊无意蹭到他身上,精致的香水味幽幽飘来,像回忆一样悠远。有那么一会儿,房间里仿佛满是她的气息。

她的目光落到弗兰克放在音响边柜子上的枪。弗兰克赶紧把它藏进抽屉。

“很抱歉让你一进来就看到这个。”

“没关系。我从小就在武器中长大。”

弗兰克想象着海伦娜在内森·帕克家长大的情景,造化弄人,竟然赋予这个强硬的士兵两个女儿。

“我能想象。”

弗兰克扣起衬衫扣子,暗自庆幸双手有事可做。房间里出现这样一个女人,令弗兰克始料未及。他一直都在担心内森·帕克和瑞安·摩斯,他们有声音,有重量,在地上一踩一个脚印,身上藏着匕首,心里装着阴谋,随时等着出手打击。直到这之前,海伦娜都只是一个无声的存在。一个令人爱怜的悲情美女。弗兰克对她来这里的原因不感兴趣,只希望她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他有点粗暴地打破沉默。

“你来这里想必有理由。”

海伦娜·帕克的美目、秀发、脸庞和香水味使弗兰克不得不转身背朝着她,一边忙着把衬衫塞进长裤,仿佛想要避开她。他穿上外套,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我想和你谈谈。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说还有人能帮助我的话。”

弗兰克转过身,已经戴上了一副墨镜,仿佛需要它来获得勇气。

“我的帮助?你住在美国最强大的人之一的家里,还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是住在我父亲的家里。我是我父亲家的一个囚犯。”海伦娜·帕克的脸上浮现一个苦笑。

“所以你才那么怕他吗?”

“我有很多理由惧怕内森·帕克。太多了。可是我并不是为我自己害怕……我是担心斯图亚特。”

“斯图亚特是你的儿子吗?”

海伦娜迟疑了一会儿。“我的儿子,也是我的难题。”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女人突然走上前伸手摘掉他的雷朋太阳镜。她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弗兰克觉得仿佛被比瑞安·摩斯的匕首还要锋利的东西刺中心脏。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敢和我父亲作对的人。要是有人能帮助我的话,那就是你了。”

弗兰克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又响了。他好像终于找到御敌的武器一样,宽慰地拿起无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