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室的礼物(第4/12页)
“你怎么知道她是澳大利亚人?”他大叫道。
“听她说话呀。”
“笨蛋!”拉菲兹笑着说道,“她的鼻音还没你重呢。她们家上一代是德国人,在德累斯顿上学,现在是一个人出来玩。”
“很有钱?”我问道。
“去你的!”他骂道,脸上却带着笑。我想,现在是时候转换话题了。
“那么,”我说,“你要我们假装是碰巧遇上,不是因为沃纳小姐?你还有更多的花样,呃?”
“我想是的。”
“那你是不是最好能告诉我?”
拉菲兹又用那种谨慎的眼光审视着我。这么多个月之后,这种眼光我已经是最熟悉不过了,于是便微笑着打消他的疑虑。我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
“听了之后,你不会冲到领航船上去吧,兔宝?”
“应该不会。”
“那么,你还记得你写到过的那颗珍珠——”
我已经等不及他把话说完了。“你把它弄到手了!”我大叫道,激动得满脸通红——我们这间特等客舱的镜子里映出了我当时的模样。
拉菲兹似乎吃了一惊。
“还没有,”他说,“不过我打算在我们到那不勒斯之前把它搞到手。”
“它就在船上?”
“是的。”
“可是怎么弄?在哪里,在谁手里呢?”
“一个德国小军官,那是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长着卷翘的胡子。”
“我在吸烟室看到过他。”
“就是那个家伙,他总是在那里待着。旅客名单上写的是,威廉·凡·赫曼上尉阁下。他是那个国王的特使,负责把珍珠带出去。”
“你在不来梅打听到这些的?”
“不是,是在柏林,通过我在当地认识的一个报社记者。我没好意思告诉你,兔宝,我去那里是有目的的!”
我大笑起来。
“你不用不好意思。那天在河上的时候,我就希望你能把这事儿提出来了。”
“你希望?”拉菲兹说,眼睛大睁着。现在轮到他露出吃惊的神色了,而我则表现得非常惭愧,其实我内心的感觉倒也没有这么强烈。
“是的,”我说,“我对这事儿很有兴趣,可我不想先提出来。”
“就是说,你那天就会听我的了?”
我当然会,也坦率地这样跟他说了,不过诸位也清楚,我说这话时不是满不在乎的,即便是现在,我还是没法有那样的热情,为冒险而冒险,从中得到极大乐趣。这话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顽固地带着挑衅的意味,就像那些内心想要老实守法最终却没有做到的人一样。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跟他又唠叨了一大堆。我敢说,当时我还是相当雄辩的。我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我那无望的抗争和失败的宿命。对于拥有我这样履历的人来说,它们就是无望和宿命的,虽然那些履历只记录在这个人自己的内心之中。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贼想要改邪归正。这种事情是违背人的天性的,总得有个头的。
拉菲兹完全不赞同我的观点。听了我的保守观点之后,他大摇其头。人的天性就是一盘西洋跳棋,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本性在黑白之间转换呢?为什么希望自己一成不变,跟舞台上和过时小说里我们那些祖先一样呢?对他来说,在棋盘上各个角落里的转换让他乐在其中,而且他更喜欢待在光亮处,而不是阴暗的地方。在他看来,我的结论是很荒谬可笑的。
“可是你在犯错时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兔宝,虽然所有那些虚伪的道学家们都在鼓吹同样的废话:老维吉尔【2】最先揭穿了你这类人的面目,而且说得最一针见血。我确保自己随时可以爬出阿佛纳斯【3】,只要我愿意,早晚有一天我会爬出来,改邪归正的。依我看,我不太可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有限责任公司,但却可以退休、安定下来,从此过上正当的生活。光靠这颗珍珠做不到这一点吗?我觉得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