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9页)

‘你的朋友布香这一次似乎做成功了。’

‘是的,’他说,‘他们总算在他这一辈子里让他当了一次黑鬼。’

‘查尔斯[19]!’他母亲说。——他吃得很快吃得相当多话讲得很快也讲得很多都是关于那场球赛的一直等着下一分钟下一秒钟会觉得饥饿突然他知道即便刚才那一口也是多吃的他嚼着那口饭还没有把它吞下去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就已经站了起来。

‘我去看电影了。’他说。

‘你还没吃完饭呢,’他母亲说,接着她又说,‘电影还要再等快一个小时才放映呢。’然后甚至并不一定对着他父亲和舅舅而是对从耶稣诞生以来的第一千九百三十和四十和五十年说:‘我不想让他今天晚上到镇上去。我不要——’然后从那女人们——至少母亲们——似乎总选择居住的龙穴里(这儿笼罩着恐惧与害怕永远是黑夜)最后发出对那至高无上的神灵;对他父亲本人的一声哀号一声叫喊:‘查利[20]——’终于舅舅也放下餐巾站了起来说:

‘这是一个你给他断奶的机会。不过我也正要他替我办点小事。’ 他走了出去:来到前面阴凉黑暗的门廊过了一会儿舅舅说:‘怎么了?走啊。’

‘你不来吗?’他说。接着他说:‘但是为什么呀?为什么?’

‘这很重要吗?’舅舅说,接着又说了他在快两个小时以前走过理发店时已经听到过的话:‘现在还不行。在那里不光对路喀斯对其他他那个肤色的人都不行。’不过他自己早已想到这一点不只是在舅舅说了以前甚至在那个不知是谁的人两小时前在理发店说这番话以前就想到了,而且还想到了其余的那些话:‘事实上真正要问为什么的不是他遇到了什么危机以至不从背后枪杀一个白人就活不下去而是为什么在所有的白人中他偏偏要挑一个姓高里的人来开枪又为什么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里偏偏要在第四巡逻区干这件事。——去吧。可别太晚了。归根到底一个人有时候即便是对父母也应该友好一点。’

果真有一辆汽车尽管他知道也许所有的人都已经回到理发店和台球房所以显然路喀斯还是平平安安地被铐在床柱上那警官拿着冰凉的滑膛枪还坐在他边上(可能坐的是张摇椅)警官的妻子可能把晚饭端到那里给他们吃路喀斯胃口很好,而且早就有所准备胃口很好因为他不光是不必付钱而且一个人不是一周之内天天开枪杀人的:终于似乎有了点多少比较可靠的消息县治安官总算得到了报告传回话说他今天晚上晚一点的时候回镇来明天一大清早去接路喀斯于是他[21]得做点事情,消磨时光等电影散场因此他不如现在就去电影院他穿过广场来到县政府大楼的院子坐在一条长凳上在那满天星斗让人透不过气的天空下虽然没有风却摇曳不定的春天的叶子所形成的边缘不整齐的阴影里的黑暗凉爽空虚的孤独之中他在那里可以看到电影院前有灯光照亮的遮篷也许县治安官这么做是对的;他似乎跟高里英格伦姆沃基特麦卡勒姆等家族建立了足够的关系可以动员他们每八年投票选他一次所以他也许知道他们在一定的情况下大概会做些什么或者也许理发店里的人是对的英格伦姆沃基特麦卡勒姆他们并不是在等明天把文森下葬而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再过三个小时就是星期天他们不想草率行事,为了不亵渎安息日而匆匆忙忙地赶在十二点钟以前把事情了结:然后第一批观众先是陆陆续续地后来是络绎不绝地从遮篷下走出来见到亮光眨巴着眼睛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或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摸索着走路,把心灵里渐渐淡却的电影的大胆梦想的残余带回到并不体面的地球上于是他现在可以回家了,事实上他不得不回家:她凭简单的直觉知道电影什么时候该散场就像她知道球赛什么时候会结束一样虽然她永远不会原谅他能够自己扣扣子自己洗耳朵后面脏的污垢她至少接受这一点不再亲自来接他而只不过派他的父亲来要是他现在在电影散场以前就开始走的话他可以从没有人的街道上一直走回家,实际上一直走到院子的拐角因为舅舅没戴帽子,抽着一个用玉米芯做的烟斗,从树篱丛边上走了出来。

‘听着,’舅舅说,‘我到小贩田老镇跟汉敦谈过了他已经给弗雷泽先生打过电话弗雷泽亲自去了斯基普沃思家看到路喀斯给铐在床柱上一切都很好,今天夜里那儿挺安静的明天早上汉普敦就会把路喀斯关到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