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57/58页)

“过去,他负责一项重要的教会仪式——圣餐礼。可是他摔了圣餐杯,又烂醉如泥地倒在地上。或者,他先酩酊大醉地倒下,又摔了圣餐杯。他那个教区牧师的职位之前是从伯布桥夫人的丈夫那里接手过来的,教区里有位委员知道伯布桥夫人搬到了这里,可能对科姆岛也有所耳闻。于是,就给前任干事写了一封信,拜托他给艾德里安安排一份工作。艾德里安很称职。他知道如何使用电脑,还会算账。一开始,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他来到岛上之后再没有喝醉过,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我们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清醒,然而,后来还是出事了。南森·奥利弗每个季度例行上岛一次。有一天晚上,他邀请艾德里安吃晚餐,请他喝酒。那就是一场灾难。艾德里安所取得的成果一夜之间前功尽弃。”

“奥利弗知道艾德里安酗酒吗?”

“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引诱他,那都是他计划好的。当时,他正在写一部小说,小说里面有个人物嗜酒成性,他就是想亲眼看一看给一个酒鬼灌酒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达格利什问:“但是为什么要在这儿?他可以在伦敦一大把我叫得出名字的酒吧里见到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说:“或者任何一个星期六晚上的大街上。哦,但是那不一样,不是吗?他需要的是一个极力同心魔抗争的人。他需要时间和不受干扰的状态来掌控局面,仔细地观察每一分钟。我猜当他写到小说中的某一个场景时,他需要立刻找到一个牺牲者。”

达格利什发现乔浑身发抖。她的周身散发出一种精神上的愤慨,这种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他感觉到一股有形的力量撞击到坚硬的墙壁反弹回来,整间别墅都充斥着强烈的憎恨。他等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人把艾德里安带回了他的别墅——要么是奥利弗和他的技术编辑,要么就是奥利弗和他的女儿。他花了两三天才清醒过来。我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喝了酒。我们以为他从大宅子里搞到了酒,但是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两天后,他同杰戈一起去采购每周的日常用品,然后就失踪了。那个月晚些时候,我回到了伦敦的寓所,有一天晚上,我发现他在我家门口醉得不省人事。我把他搀进房间,照顾了他几个星期。然后,又把他带回到这里。故事结束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讲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对他而言也一样。我不是大家印象中的那种理想室友,特别是在我戒酒的时候。后来,我意识到在伦敦是不可能戒酒的,于是就在博德明高沼附近找了一间偏僻的别墅。那时候还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找个便宜的住处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俩在那儿待了六个星期。”

“科姆岛还有人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吗?”

“我打电话给盖伊和鲁珀特告诉他们我很好,艾德里安跟我在一起。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告诉杰戈了。他周末没事儿的时候就会过来跟我换班。没有他的话,我根本撑不过来。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看着艾德里安。天哪,那段时间可真无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我似乎过得很开心,或许比这么多年来的任何时候过得都开心。我们一起散步、聊天、做饭、打牌、花好几个小时坐在电视机前面看一些BBC老电视连续剧的录像带,像是《王冠上的宝石》之类的,连续看好几个星期。当然了,我们也看书。他很好相处,善良、聪明、敏感、有趣。他从不发牢骚。等他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到了这里。没有人追问什么,这就是这里的生活方式,大家从不刨根问底。”

“他是因为酗酒才离开教会的吗?他有跟你提过这些事情吗?”

“是的,就我们沟通的程度来看是这样的。我不太懂宗教。酗酒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对某些教条丧失了信仰。我不明白那为什么令他如此忧心。我想那或许同亲爱的老国教有关,但你也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总而言之,他开始相信上帝并非仁慈而万能的;生活不过是两股力量之间的斗争——善与恶,上帝与魔鬼。有一种异教,名字很长,叫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