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10页)
“就是我们猜测的原因,威尔基。祖德在伦敦和整个英格兰都有敌人,那些人想找到他,对他不利。我们的菲尔德探长就是其中之一。何况祖德既不是英国公民,也不是受欢迎的外国访客。事实上,在官方的认定与所有档案里,他已经死亡超过二十年了。所以他才会躺在棺材里从法国回来。他去法国是为了与教友晤面,并且会见催眠术专家。”
“太神奇了,”我说,“那么他在事故现场的行为又做何解释:偷偷摸摸俯在伤员上方,等你过去那些人就都死了。你还说他在‘窃取灵魂’。”
狄更斯笑了笑,把手杖当成大刀挥劈,砍断路旁一株野草。“亲爱的威尔基,这就证明如果不明白来龙去脉,即使训练有素的聪明人也会看走眼。祖德并不是在窃取那些垂死的可怜伤员的灵魂。恰恰相反,他是在催眠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并且念诵古埃及丧礼的祷词,让他们一路好走,用的正是我几分钟前念给你听的那些词句。他就像天主教徒对临终者施行圣礼,只是他用的是睡眠神庙的仪式。他相信他是在帮助死者的灵魂顺利去到他们各自信奉的任何神祇面前接受审判。”
“太神奇了。”我又说一次。
“至于他在英国的过去以及他为什么住在地底城,”狄更斯接着说,“祖德当年来到英国的经过与他跟水手之间的争执和凶杀之类的事,都跟老烟鬼萨尔描述的一样,只是完全相反。二十多年前祖德奉派从埃及来到英国寻找他的两个表亲,是一对年轻男女双胞胎,他们专精另一项古埃及技艺,也就是读心术。祖德身上带着几千英镑现金,行李箱里还装着更多黄金。
“他到英国的隔天晚上就被抢了,在码头上被英国水手抢劫。对方拿刀凶狠地砍杀他,他就是这样失去了他的眼皮、耳朵、鼻子、一部分舌头和手指。凶手把他当成尸体扔进泰晤士河。后来地底城的居民发现了在河里载浮载沉的他,把他带到地底下等死。可是祖德并没有死。就算他死了,他也把自己给救了回来。原来当天晚上他在被不知名的英国暴徒打劫砍剁殴打刺杀的当下就将自己深度催眠,让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精神体,在生死之间保持平衡。地底城的拾荒者找到的确实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死尸,但他们关切的谈话声将他从磁性睡眠中唤醒,一如他自我催眠时给自己下的指令。祖德复活了。为了报答救他的那些可怜人,他就在恩人的地底住处建造了这座图书馆兼睡眠神庙。直到今日,他仍旧在那里用他的古埃及仪式尽他所能医治或协助有需要的人,并且为那些他救不了的人减轻死亡的痛苦。”
“你把他说得像圣人。”我说。
“从某种角度看来,我觉得他是。”
“他为什么不回埃及去?”我问。
“哦,他回去过。威尔基,他回去过,偶尔回去一趟,去探视他的学生和教友,或协助办理某些古代祭仪。”
“但经过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直回到英国来?”
“他还没找到他的表亲,”狄更斯说,“而且如今他觉得英国跟埃及一样,都是他的祖国。毕竟他有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杀了冠他姓名的那头山羊后,他还是吗?”我问。
狄更斯没有回答。
我说:“菲尔德探长说你的祖德——医者、催眠术大师、基督般的悲悯者与神秘主义者——过去二十年来谋杀了超过三百个人。”
我预期他会大笑。
狄更斯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他还在观察我。他说:“威尔基,你真的相信跟我对谈的那个人杀了三百个人吗?”
我跟他四目相望,也给他模棱两可的空洞眼神:“查尔斯,也许他催眠了他的爪牙,派他们去下手。”
这下子他真的笑了:“亲爱的朋友,就算你没看过我偶尔写的相关文章,至少也听过艾略森教授的演讲。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人在催眠术作用下陷入昏睡或恍惚状态,是没办法做任何违反他们清醒时所有道德观或原则的事的。”
“那么或许祖德催眠了杀手或凶徒去犯下菲尔德探长所说的那些命案。”我说。
“亲爱的威尔基,如果那些人本身就是杀手或凶徒,”狄更斯轻声说,“那他根本不需要催眠他们,不是吗?他只需要用黄金收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