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15页)

我:“……”

——改造腹黑、木讷男友,使其成为浪漫体贴的好男人,刻不容缓。

*2*

许一芬在入院后的第八天早晨苏醒,那时我正在店里和阿盘开会,我爸说,她挤出来四个字,虽然有点结巴,但吐字是清楚的。

“我,要,喝水。”

她意识恢复了,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识得家人。

说话断断续续,有点结巴(这点跟湛澈很像),句子一长,尤其明显。听力极弱,总要大声嚷才有回应。清醒时常睜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爸,神情迷茫,又流露出恐惧。

医生说,听力问题,一种情况是大脑还在逐步恢复中,指令传达迟钝,使用不够自如,慢慢调养有可能恢复;另外一种情况是听力彻底受损,如果是这样,则需要安装人工耳蜗。

我发现她的左半边身体有偏瘫倾向,几乎没有知觉。

还有一定程度的幻听。

明明没人讲话,她反反复复问:“什么?你说什么?”

时而慌张往被子里钻:“不去,别抓我,我不是坏人。”

又大声嚷:“把孩子还给我!”

她平静时,会专注地看着我:“你是我女儿?真的?都这么大了?”

间或眯眼睛,“如心吃饭了没?不能挑食,”接着只叨叨一句话,“挑食不长个儿。”

“挑食不长个儿,”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们看不到的人聊天,“长大了面黄肌瘦的,嫁不出去。”

……

我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听到医生交代病情,细化持久战中每一战的重点和注意事项,忧喜参半。

忧的是,不知道持久到什么程度,胜算几何。

喜的是,还好她给了我们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转到普通病房后,我们请了专业护工日夜照顾医生说许一芬恢复速度惊人,半个月后再做一次腰穿,问题不大的话便可以准备出院,回家慢慢复健。

“要像对待几岁的小朋友那样,”他说,“给出足够的耐心,慢慢教、引导,脑损伤的恢复,需要全家人的共同努力。”

幸运的是,每天都有好消息。

许一芬拔了导尿管。

能够下地行走。

开始练习独立吃饭。

听力慢慢恢复。

……

生命真是神奇,五十多岁的她,经历了这场大病,每个神情,每个动作,却像是出生八九个月的婴儿。

走路时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吃饭时手抖个不停掉食物渣渣,说话时难为情又害羞满足……曾经说一不二的强势和控制消失殆尽,像是宇宙的时针被人拨乱,我们之间突然颠倒变换了位置,由我领着她,重新开始人生的新旅程。

出院那天,好巧不巧,正赶上如意出院。她为了方便照顾大圣,高薪聘请了育儿嫂,小少亲自接送服务。我爸在她回到出租屋后,告诉了她我妈生病的消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者悲伤,更没有眼泪。

我爸说,当时如意只是愣愣坐了一会儿,看着熟睡中的大圣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我爸离开,她低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3*

周四,为了庆祝许一芬出院,湛澈请大家吃火锅。

一半牛油麻辣汤,一半大骨浓汤,虾滑、鸭肠、鱿鱼、手切羊肉肥牛卷、牛蛙、墨鱼仔……热气腾腾翻滚着捞上来,豆豉酱、海鲜酱沙茶、酱油蒜泥、麻酱任君选择。

我带了几瓶黄酒,暖着放几颗梅子,酸酸甜甜当饮料喝,酒至半酣,如意抱着大圣和小少到了。

许一芬瞧见大圣,露出孩童般好奇的眼神:“谁家的?”

见如意裹着的披肩流苏甩来甩去,她直盯着看,渴望又羡慕:“小姐,你的披肩真好看。”

如意怔了很久,外套也顾不上脱,蹲在她旁边,用勺子喂虾滑,面拿湿纸巾擦嘴。

“妈,我是如意,如意呀,老二。”她的声音很大,但放慢了语速,是跟婴幼儿在一起时独有的软声细语。

“哦,”许一芬笑吟吟看着她,“你哪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