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盒谜案(第5/6页)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当我发现盥洗台的小柜子锁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开锁不是问题,柜子里有些旧的瓶瓶罐罐,我紧张得手直哆嗦,一个个拿起来检查。哎呀,天上掉了个馅饼,你猜猜看是什么?我手里抓着个小瓶,上面有英国药剂师的标签,写着“三硝基药丸,需要时服用一粒。约翰·威尔逊先生”。
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锁上柜子,把瓶子塞进衣袋,继续修漏气管道。一个人做事要沉着冷静有始有终。出了他家的门,我马上去搭乘回国的火车,当晚就回到布鲁塞尔。第二天早上,我着手给局长写报告,这时有人送来一封短信。信是戴鲁拉德老夫人写的,叫我尽快去她家,越快越好。弗朗索瓦给我开了门。“男爵夫人正在等你。”他将我领到她的房间。
她在大沙发上正襟危坐着,没见到维吉妮小姐。
“波洛先生,”老夫人说,“我刚听说你的身份是假装的,你其实是警察。”
“是的,夫人。”
“你来我家调查我儿子的死因?”
我再次答道:“是的,夫人。”
“如果你能告诉我目前取得了什么进展,我会很高兴的。”
我有些迟疑。
“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夫人?”
“从一个远离尘世之人那里得知的。”她的话,以及说话时冷酷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半天没说话。
“现在,先生,我迫切地请求你告诉我你的调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夫人,我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那么我的儿子——”
“是被谋杀的。”
“你知道是谁吗?”
“是的,夫人。”
“是谁?”
“德·圣·阿拉德先生。”
“不,你搞错了。德·圣·阿拉德先生是不会犯这种罪的。”
“我有证据。”
“我再次请求你对我开诚布公。”
这次我同意了,将我剥茧抽丝大海捞针的过程细细讲了一遍。她凝神倾听,然后认可地点点头,“不错,是那样的,就是像你描述的那样,只有一点不对,杀我儿子的不是德·圣·阿拉德先生,而是我,他的母亲。”
我目瞪口呆,她继续轻轻地点着头。
“我请你来是对的。维吉妮在进修道院之前将她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我,我想这是天意吧。告诉你,波洛先生,我儿子罪大恶极,他迫害教会,他的生活更是罪恶的渊薮,自己荒淫无耻不说,还教唆别人跟着堕落。更令人发指的是,有天早上我从房间出来时,儿媳正站在上面楼梯口读着一封信。我看见我儿子悄悄走到她身后猛推了一下,她一头栽下去,头撞在大理石楼梯上。仆人们抱起她时,她已经没气了。我儿子是个杀人犯,只有我,他的母亲,知道真相。”
她闭了闭眼睛,“先生,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痛苦,多么绝望。我进退两难,本来是应该报案的,但我实在做不到,没有勇气做到,也不知道警方会不会相信我。我眼神不好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会以为我看错了。我保持了沉默,但我的良心让我片刻也不得安宁,因为只要保持沉默就等于是他的同谋。我儿子继承了妻子的财产,更是锦上添花。现在他眼看就要当部长了,当了部长后,他对教会的迫害会变本加厉。还有维吉妮,这可怜的孩子,长得漂亮,天性虔诚,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他对女人向来有某种特殊魅力,他对维吉妮施展这种魅力,迷惑她,却不打算娶她,诱惑那女孩为他献身。我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却无能为力。我想维吉妮就要被他毁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我儿子,我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我不能容忍他摧毁一个女人的生命,现在又要摧毁另一个女人的灵魂。我到威尔逊先生的房间里拿走了那瓶药丸,以前曾经听他开玩笑说里面的药够杀死一个人。我打开放在书房桌上的巧克力盒,先是打开一盒新的,里面糖果很满,后来发现旧的那盒也在桌上,里面只有一块巧克力,这正合我意。家里只有我儿子和维吉妮吃巧克力,别人都不会碰,那天晚上我会让她陪在我身边。事情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发生了,正如我所希望的——”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继续对我说:“波洛先生,我在你手里。他们告诉我,我已来日无多,我愿意在上帝面前对我的行为承担责任,至于是不是在人间也要对此事负责,取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