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6页)

他停下来,读起一块墓碑上的字,同周围几个墓碑一样,都是近两三年竖起来的。上面的碑文很简单:“纪念雨果·埃德蒙·德雷克,罗伊娜·阿拉贝拉·德雷克深爱的丈夫,逝于一九xx年三月二十日。”

愿他安息

与精力充沛的罗伊娜·德雷克的谈话还记忆犹新,波洛突然觉得,也许安息对逝去的德雷克先生也是一种解脱。

一个雪花石膏的骨灰盒放在那里,上面残留着一些鲜花。一位老园丁,明显是受雇照管这些逝去的市民的墓地的,放下他的锄头和扫帚走过来,愉快地想聊上几句。

“您不是这里人,”他说,“对吗,先生?”

“确实,”波洛说,“我对您,及面前的这位先人来说都是陌生人。”

“啊,对。这些经文是我们从一些论文还是什么地方找来的。那边那个角上的也是。”他接着说,“他是位很好的绅士,曾经是,德雷克先生。他瘸了,您知道。他得了小儿麻痹症,人们这么称呼它,可通常得这个病的并不是婴儿,而是大人。男人女人都会得。我老伴儿,她有一个姨妈,就在西班牙染上这个病了,是的。她是去那儿旅行,是的,在一个什么地方的河里洗了个澡。后来他们说是河水传染,但是我觉得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要我说,我觉得医生们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好多了,孩子们会接种疫苗什么的,现在得这病的比以前少多了。是的,他是个很好的绅士,从不抱怨,尽管他很难接受自己成了一个瘸子。他以前是个不错的运动员,他活着的时候,在村子里的板球队击球,打出过很多飞出边界线的六分好球。是的,他是个很好的绅士。”

“他死于意外,是吗?”

“没错。过马路的时候,快到晚上了那会儿,一辆车开过来,两个大胡子都快长到耳朵的小混混坐在里边。他们是那么说的。他们连停都没停,直接开走了。都没下来看一眼。把车扔在了二十公里远的一个停车场。那不是他们的车,是从哪儿的一个停车场偷的。啊,太可怕了,现在总是发生这种事,而警察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他的妻子很爱他。这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几乎每个星期都来这儿,带着鲜花。是的,他们俩很恩爱。让我说,她在这儿待不了多久啦。”

“真的?但是她在这儿有幢很好的房子。”

“是的,哦,是的。她在村里做了许多事,您知道。所有那些事——妇女协会啊,茶会啊,各种其他的协会。她负责很多事。有人就嫌她管得太多了。发号施令,您知道。发号施令,还什么事儿都掺和,有人这么说。但是牧师很依赖她。她能组织各种活动,女人的活动,旅行啊远足啊,等等。是的,我经常自己这么想,我不愿意跟老伴儿说,女人做的这些事并不会让你更喜欢她。她们永远知道什么最好,总是告诉你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没自由。现在哪儿都没什么自由。”

“但是您觉得德雷克夫人可能要离开这儿?”

“如果哪天她不是外出旅游,而是去国外某个地方生活了,我一点儿也不会奇怪。他们喜欢在国外待着,经常去度假。”

“您为什么觉得她要离开这儿呢?”

老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

“好吧,我觉得,她已经做完了她在这儿能做的一切。用经文来说,她需要去开垦另外一片葡萄园。这里没什么好干的了,她都干完了,甚至比需要的还多。所以我这么想,是的。”

“她需要一片新的土地去劳作?”波洛提示说。

“您说对了。最好是在别的地方住下来,在那儿她就能纠正一堆事儿,能使唤别人了。她想让我们做的事儿我们都做了,她在这儿没什么可干的了。”

“可能吧。”波洛说。

“甚至没有丈夫要照顾了。她照顾了他很多年。那给了她生活目标,您可能会这么说。照顾丈夫,再加上一堆户外活动,她就会一直很忙。她是那种喜欢一直忙个不停的人。她没孩子,这更遗憾啦。所以我觉得,她会到另外某个地方重新开始。”

“您说得还挺有道理。她会去哪儿呢?”

“这个我也说不准。海边的某个地方,或者像他们去的西班牙或者葡萄牙,或者是希腊,我听她说过希腊小岛。巴特勒夫人,她有次旅行的时候去了希腊。海伦号,他们这么叫的。我听起来更像炼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