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7页)

“我只不过是听了他说的——”理查德究竟说过什么?

“我必须立刻见见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恩特威斯尔先生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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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身材瘦小,面容苍老,一头铁灰色的短发。有着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常有的犹豫神情。

她热情地接待了恩特威斯尔先生。

“你能来我实在太高兴了,恩特威斯尔先生。对于兰斯科内特夫人的家庭,我了解得很少,而且,当然了,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谋杀这种事。太可怕了!”

恩特威斯尔完全相信她所说的。她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和他的合伙人如出一辙。

“当然了,人们偶尔会读到这种事,”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立刻将自己与这些罪行划清界限,“即便是在书中,我也不喜欢看。这类事情大都很龌龊。”

恩特威斯尔先生跟随她进入客厅,看向四周。客厅里有一股浓重的油画颜料的气味。房间内十分拥挤,如同莫顿督察之前说的,家具并不多,大部分物品都是画作。墙上挂满了画,大多是些颜色阴暗的油画。也有一些水彩写生,其中一两幅倒也栩栩如生。小一点儿的画作都堆放在窗台上。

“兰斯科内特夫人经常去拍卖场买画,”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解释说,“这是她的一大兴趣,可怜的人啊。附近的拍卖场她都去过。如今的画都很廉价,根本不值钱。她买的任何一幅都不超过一英镑,有的只有几先令而已。但她常说,很可能买到值钱的作品。她常说这幅画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前的作品,可能值不少钱。”

恩特威斯尔先生狐疑地看向那幅作品。他回想起来,科拉对绘画一窍不通。这堆涂鸦中要有任何一幅能值五英镑,他立刻把自己的帽子吃下去!

“当然了,”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我懂得不多,虽然我父亲是个画家——但恐怕也不算成功。我小时候常画一些水彩画,对兰斯科内特夫人来说,有个懂得绘画的人和她聊聊,应该还不错。可怜的人啊,她那么喜欢这些艺术品。”

“你很喜欢她?”

多愚蠢的问题,他对自己说。她难道还能回答“不喜欢”不成?他想,和科拉住在一起应该很痛苦。

“哦,是的,”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说,“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在某些方面,你知道,兰斯科内特夫人就像个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没想到她的判断总是那么准确——”

没人会用这样的话来描述一位已逝之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女人——”恩特威斯尔先生说,“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她都不是个聪明人。”

“不……不是……可能不是。但她很精明,恩特威斯尔先生。她非常精明。我有些时候也很惊讶——她总是能一针见血。”

恩特威斯尔先生更感兴趣了。他注视着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心想,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傻。

“你照顾兰斯科内特夫人有些年头了吧,我想?”

“三年半了。”

“你——呃——是她的贴身女仆,但也同时——呃——操持家务?”

很显然,他谈到了一个微妙的话题。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有些脸红。

“哦,是的。大部分时间是我做饭——我很喜欢下厨——也喜欢打扫和处理一些轻松的家务。当然不包括那些粗重的活儿。”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的语气像在表达一个坚定的立场。恩特威斯尔先生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粗重的”,只得含糊地附和了一声。

“村里的潘特夫人负责那些粗重的家事,她每周来两次。你瞧,恩特威斯尔先生,我并没有打算靠做仆人过活。我的小茶馆倒闭的时候——简直是个灾难——你知道,都是因为战争。那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小天地,我叫它垂柳屋,所有的瓷器上都印着青柳纹——那么精致,还有蛋糕也非常不错——我对烘焙蛋糕和司康饼一向很在行。没错,当时生意很好,紧接着战争爆发了,物资削减,一切都结束了——我是战争的牺牲品,我总这么说,也说服自己这么想。父亲留给我的钱全都赔在上面了。当然,我得四处找活儿干。我从没受过任何训练。我去帮一位女士工作,可那根本不可行——她非常粗鲁,也很蛮横——我也尝试过一些办公室的文书工作——但压根儿不喜欢。之后,我来到兰斯科内特夫人这里,我们俩各方面都很合拍——她的丈夫是个艺术家,还有其他方面。”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停,悠悠地加了一句:“可我是那么喜欢我那间小茶馆,去那儿的客人都那么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