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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赖多克夫人停顿了一会儿,拿起一面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然后她拿起眉毛夹,用夹子拔去几根眉毛。

“接着卡莉·路易丝和刘易斯·塞罗科尔德结了婚。刘易斯又是个怪胎。我不是说他不爱她——他爱她——但他也中了邪,要改善每个人的生活。要我说,改善生活还得自己来。”

“我不太了解那个人。”马普尔小姐说。

“和时装一样,慈善也是一股风。(亲爱的,你见过克里斯汀·迪奥倡导女人们都穿裙子时的猴急样吗?)我说到哪儿了?对了,一股风。慈善也是个讲时髦的行当。古尔布兰森的时代流行教育,但现在教育已经过时了。国家会管理教育。所有人都认为受教育是自己的权利——得到时不会太在乎。现在的问题是青少年犯罪,少年犯非常猖狂,到处都是少年犯和潜在的罪犯。所有人都为此忧心忡忡。刘易斯·塞罗科尔德厚镜片后面那对晶亮的大眼显示出他热情而狂躁的本质:他属于不计索取,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某项事业的那种人。卡莉·路易丝像年轻时那样情迷于这一点。简,我不喜欢这样。他们喜欢开信托投资会,爱把新思想灌输给别人。他们把那里变成少年犯改造基地,叫了些精神病医生和心理学家过来。刘易斯和卡莉·路易丝就和那些孩子住在一起,这简直太不正常了。那里聚集了治疗师、教师和少年犯,其中一半是疯子。卡莉·路易丝也混在这些人中间,真是太可怜了。”

她停顿了一下,无助地看着马普尔小姐。

“露丝,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马普尔小姐困惑地问。

“我不知道!但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只去那儿住了几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应该是那幢房子——房子里的气氛非常怪异——绝对错不了。我一直对气氛非常敏感。我告诉过你我劝朱利叶斯把联合谷物公司出售,公司脱手后很快就破产了的事吗?我的预感一向很灵。那里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来自那些讨厌的少年犯,也许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家庭感。到底是什么我暂且说不上来。刘易斯为他的理想活着,别的什么都不管,卡莉·路易丝则只想看见和听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想法不错,但太脱离实际了。那里肯定酝酿着什么罪恶的事情。简,希望你马上去看个究竟。”

“我吗?”马普尔小姐嚷道,“为什么让我去?”

“你有探察这种事的天分。简,你看上去和蔼可亲,但任何事都吓不到你,你总能预料到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情况总会成真。”马普尔小姐低声说。

“我不明白,你对人性的看法为什么那么坏——你住的可是个宁静而淳朴的古老村庄啊!”

“露丝,你没在乡下住过。宁静而淳朴的村庄里发生的事会吓你一大跳。”

“也许吧。既然任何事都不会让你害怕,何不亲自去石门山庄走一趟呢?我想你会去的,是吗?”

“亲爱的露丝,混进去可不容易。”

“不难。我全想好了。如果你不生我的气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做了些准备。”

范·赖多克夫人不安地看了马普尔小姐一会儿,点了根烟,然后紧张地继续解释。

“我想你一定赞同,英国战后的日子很艰难,人们的收入都很少——简,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没错。要不是雷蒙德外甥的一片好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范·赖多克夫人说:“卡莉·路易丝对你外甥一无所知——即便听说过,也只把他当作家看,根本想不到那是你的外甥。我对卡莉·路易丝说了,简的日子过得非常糟糕。有时连吃的都没有,又高傲得不肯求助于人。我们可以不谈钱,但可以和老朋友一起在优雅的环境里好好待上一阵,无忧无虑地享受营养美味的食物。”露丝·范·赖多克夫人顿了顿,横下心来对马普尔小姐说,“你想发火就朝我发吧。”

马普尔小姐略显惊讶地睁圆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露丝,我为什么要冲你发火?这是个切实可行的好办法。卡莉·路易斯一定答复你了吧?”

“她给你写了信,你回去就会收到。简,你不觉得我太自作主张了吗?你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