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镇清晨(续)(第4/6页)

门砰的一声打开,圆圆跑进了“蓝鸟”。

“你们好哇,”她招呼道,“我是不是没赶上喝咖啡?”

“不,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坐下来喝一杯。”

“我们得回家了,”布莱克洛克小姐说,“商店逛完了没,邦妮?”

她的声音里再次充满了迁就之意,但眼神里依然略带责怪。

“是的,是的,谢谢你,莱蒂。我得顺道去药店买一点儿阿司匹林和鸡眼膏。”

“蓝鸟”的店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之后,圆圆问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马普尔小姐没有马上回答。等圆圆点完茶点,她才说:“家庭团结是一件非常强大的东西。非常强大。你还记得那个有名的案子吗?我真想不起是哪一个了。他们说丈夫毒死了妻子,毒药是放进一杯酒里的。后来审判的时候,女儿说她自己喝了母亲的半杯——这便否定了对父亲的指控。他们确实说过——不过也许只是谣言——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同父亲说过一句话,也没再跟他住在一起。当然,父亲是一码事,侄儿或表弟又是另一码事。不过情形还是一样——谁也不愿让自己的家人被吊死,对吧?”

“对,”圆圆想了想说道,“我想他们不会愿意的。”

马普尔小姐向后靠在椅子上,低声地喃喃自语:“人们实在非常相像,走到哪里都一样。”

“我像谁呢?”

“你嘛,亲爱的,说实话,你就像你自己。我不知道你能使我想起什么人,也许除了——”

“您又来了。”圆圆道。

“我只是想起自己的一个客厅女仆了,亲爱的。”

“客厅女仆?我可会是个很糟的女仆。”

“没错儿,亲爱的,她也一样。站在桌旁伺候别人这件事,她可一点儿也不擅长。桌上堆得乱七八糟,厨房的刀跟餐厅的刀搅和在一块儿,还有她的帽子——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从来没有戴正过。”

圆圆不由自主地矫正自己的帽子。

“后来呢?”她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我留她下来,是因为家里有她实在很愉快,她总是逗我笑。我喜欢她讲话直来直去的方式。有一天她跟我说:当然,我是不知道啦,夫人,’她说,‘可弗萝莉的坐姿就跟结了婚的女人一样。’果然,可怜的弗萝莉就有了麻烦——跟在发廊里当助手的温文尔雅的小伙子好上了。我同他谈了谈,他们举行了一场十分不错的婚礼,幸福地安顿下来。弗萝莉是个好姑娘,可就是容易对温文尔雅的外貌倾心。”

“她没干谋杀的勾当吧?”圆圆问道,“我是说,那个客厅女仆。”

“没有,真的。”马普尔小姐说,“她嫁给了一个浸礼会的牧师,他们养了三个孩子。”

“就像我一样,”圆圆说,“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只有爱德华和苏珊。”

过了片刻,她补了一句:“您这会儿在想谁呢,简姨?”

“很多人,亲爱的,很多人呢。”马普尔小姐含糊其辞地答道。

“是在圣玛丽米德的?”

“主要是吧……我想起了艾勒顿护士——真是个杰出、善良的女人。她照看过一位老太太,似乎真的喜欢她。后来那老太太死了。然后她又照看一位,又死了。最后发现她是用了吗啡。用最仁慈的方式干的,令人发指的是,那个女人却真的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她们反正活不长。’她说,其中一个患了癌症,相当痛苦。”

“您是说——那是出于仁慈的谋杀?”

“不,不。她们立了遗嘱,把钱留给她。她为的是钱,你知道吗……

“然后就是邮轮上的那个年轻人——纸店的普塞太太的侄子。他把偷的东西拿回家来让她处理,说那是他在国外买的,她就相信了。后来警察上门,开始提问题,他全推到她头上,这样她就摆脱不了他……他不是个好人——但长得挺英俊,让两个女人爱上了他。他在其中一个身上花了不少钱。”

“我想是最肮脏的一个。”圆圆说。

“是的,亲爱的。还有一位羊毛店的克雷太太,对儿子全心全意,当然也惯坏了他。结果他被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缠上了。还记得琼·克罗夫特吗,圆圆?”

“不,我不记得了。”

“我想你跟我去串门的时候见过她,她经常叼着香烟或烟斗,昂首阔步。一家银行遭到一次抢劫,而琼·克罗夫特当时正好在这家银行里。她把那个男的打翻在地,夺过左轮枪。法官还表彰了她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