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损的花(第5/14页)

我蹑手蹑脚打开橱柜想找筷子把酱料包从水里捞起来,却听到猎人隔着门重重咳嗽了声。

煮好面,我将钢丝床(在我看来房子里唯一还能使用的东西)的垫子撤了,碗搁床上。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我实在太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口吞。他似乎有心事,点了支烟慢慢地吸。等我全部吃完了才动筷子。

他是怕我在食物里下毒吗?我看着猎人吃面的样子,又想到家里的橙子。记得她吃泡面也是这样,整个过程中头都不抬,只要吃到小圆鱼板(她爱吃康师傅鲜虾鱼板面)就会夹起炫耀:“嘿嘿,姐,我又中奖了噢。”

很难讲清楚现在的心情,总之我突然觉得橙子的脸没那么讨厌了。

猎人起身收走了碗,“我去洗碗,你把床铺好,早点睡觉吧。”

我默不作声看他走出屋子,突然感觉很别扭。

这是我被绑架的第一个夜晚。

当晚我煮了三包方便面,两人面里各放了一根火腿肠,一个乡巴佬卤鸡蛋。

因为担心不安全,衣服和鞋都没脱。身下的床垫霉味呛鼻,我像祈祷般紧紧握住宏树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小木马毛衣链,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我被绑架的第二天】

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猎人那张可怖的面孔!

他站在床沿,半俯身看我——我正好醒了,被贴近的硕大脸庞吓得够戗。

我嘴巴张开刚想喊出什么,就被一只手粗暴地捂住了。

不可以脱我衣服!我瞬时只剩下一个绝望的想法,张开牙齿就往他手上咬去。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他弹出几步远,声音却轻得像对口型。

可我的心脏还是狂跳个不停。

“醒了?”他又问。

我一只手捂住衣服,斜视着他点点头。

“那么起床吧。已经快中午了。”他挪开手,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就离开了房间。

脑子还是慢半拍,他走后我也摸了摸自己的刘海。

发型是上礼拜刚剪的,我们班最流行的BOBO头,长度正到肩。我下巴尖,眼睛大。出事前涂了厚厚一层火烈鸟睫毛膏,现在可能花得像大熊猫一样了。这里没有镜子,也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低头重系左边鞋带的时候我忍不住想,他不会就在床边看了我一夜吧。

不远处传来不耐烦的车喇叭声,我慌忙系好鞋带跑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发动车时问我。

“叶子。”我谨慎作答,没说自己的姓。

“树叶的叶?”

“嗯。你叫什么呢?”

他没说话。

目前看来这人和我当初设想的完全不同,绑架我这事,他似乎既不图财也不是认识我家的仇人。

“你带我去哪?”看着车驶出那片叫不出名字的野地,我问。

昨晚我就留心观察,但除了厂房墙上隐约可见的“桥机电”三字,什么线索也没有。而开出野地这过程中,居然也没看到一个道路指示牌或地段名。

“闭嘴。”他从副驾驶座扔过来一根红肠。

“如果我现在打开车门就跳下去,你还会让我闭嘴吗?”我接过食物,气鼓鼓地道。

猎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如果你想死可以试试。”

一路无话。

虽然早已将猎人定义成“不按常规出牌的坏人”,但停车后当我看了眼周边环境,还是惊异不已。

“飞鸿商业步行街,”我小声嘀咕,“这么热闹的地方也不怕我逃跑?”

这条步行街我头次来,但早就听说过。它位于蒙城西南新区,与我家正好反方向,竟也是个繁华地段。这里人头攒动,而鳞次栉比的商场店铺让人目不暇接。离我们停车地点最近的是个卖彩色棉花糖的摊位,几个孩子在兴高采烈地等待着。边上有个中年妇女在卖各种卡通形状的氢气球。

猎人摇开车窗朝那个妇女招招手,我看着他缓缓将手伸进衣兜。

他不会想当着我的面开枪杀人吧?我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却见猎人掏出两百块钱,“喏,你的气球我全包了。”

那个妇女立刻递过气球,对着阳光验了纸币,高高兴兴地走了。

“叶子你想不想我放了你?”

猎人一只手仍伸在车窗外擎着氢气球。

我迟疑了一下,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