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的插曲(第5/5页)

“这就像由江河回溯到湖泊一样。他曾说过一句新奇而且意味深长的话:‘一个人真正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够看到自身的渺小。’你看,这里提及了比较与鉴别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本身就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证明。在瑞奇特[11]的作品里,可以找到很多精神食粮。你带枪了没有?”

“我只有一根手杖。”

“等咱们找到了歹徒的老窝,可能就会用得上这类兵器了。斯茂由你负责,他的那个同伙要是不老实的话,我就用手枪将他击毙。”他随即掏出了左轮手枪,装上了两发子弹,然后又放回到他大衣右边的口袋里。

我们跟着透比来到了通往伦敦市区的路上,道路两侧是一些半村舍式的别墅,离人烟稠密的大街已经不远了。上班的人和码头工人正在起床,家庭主妇正开门清理门前的台阶。大街的拐角处,四方形房顶的酒馆刚开张,粗壮的汉子从里面出来,用他们的衣袖擦掉沾在胡子上的酒。野狗在街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可是我们那无比忠诚的透比,却毫不左顾右盼,而是鼻子冲着地面,一直往前跑,偶尔从鼻孔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说明它所追寻的气味依然十分浓烈。

我们相继经过了斯特莱塞姆区、布瑞克斯吞区和坎伯韦尔区,又绕过了许多小巷,一直来到奥弗尔区的东边才到达肯宁顿路。我们所追寻的人好像专门走曲折的路,也许是有意避免被别人跟踪,只要有弯弯曲曲的小路,他们就一定会避开大路。在肯宁顿路的尽头,他们左转,然后继续前行,经过证券街、麦尔斯路,最终到达了骑士街。这时,透比突然不往前跑了,而是来回乱窜,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耳朵则竖了起来,似乎在迟疑。后来,它又转了几圈,然后抬起头来,似乎是在向我们请示。

“这只狗怎么了?”福尔摩斯叫道,“罪犯是不会上车的,更不会乘气球逃跑。”

“他们也许在这里停过一会儿。”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啊!好了,它又开始走了。”我的伙伴这才安下心来。

狗的确重新前进了。它朝四周又闻了一阵之后,似乎突然间下定了决心,于是以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决心飞奔起来。这气味也许较之前更加浓重了,因为它已经不再鼻子贴地,而是牵直了绳子用力往前奔跑。福尔摩斯双眼闪光,似乎觉得自己就要到匪穴了。

我们经过九棵榆树,来到了白鹰酒店旁边的布罗德里克和纳尔逊的大木场。这条狗兴奋而且紧张,从旁边的小门跑进了已经有锯木工人上工的木场,它继续在成堆的锯末和刨花中间穿行,在两侧都堆有木材的小路上奔跑,最后十分得意地一边叫着一边跳上了手推车上还没有卸下的一个木桶上面。透比吐着舌头、眨着眼睛站在木桶上,十分得意地看着我们两个。木桶旁边和手推车的轮子上都沾满了黑色的油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木馏油气味。

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对视了一下,禁不住同时仰面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