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虎案(第7/14页)
西峰子用唾沫洇开了一点朱砂,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杆细小的毛笔,蘸着朱砂在小草人胸前的白麻衣上写下了虎二龙的生辰八字,又取出几枚钢针,插在草人咽喉心窝等处,笑道:“妥了。”
“师父,咱们怎么办?”听西峰子的意思,这回要和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大佬打交道,进宝多少有些紧张。
“屏州人从骨子里便相信鬼神咒术,那虎二龙身边养着降头师和蛊师,想来也不能免俗,如果我们把这个‘怀揣诅咒草人’的小子献给虎二龙,一定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说不定还能在黑虎帮里谋个差事!”
西峰子越说越得意,手舞足蹈地哼起小曲来。
“什么人啊,吵吵闹闹的?”面馆的小杂役嘟嘟囔囔地掀开门帘,一脸的不高兴。
“哦,贫道……”长衫礼帽的西峰子打个稽首,正要开口,却听那小杂役“哇呀”一声,大叫起来,这才注意到那插满钢针的小草人还拿在自己手上。
“你……你说……‘贫道’?这……这个是……”小杂役牙齿咯咯打颤。
“小哥莫怕,贫道并无恶意。”西峰子垂下眼皮,长叹一声,道,“贫道路过此地,见这乞丐眉间杀气重重,便上前询问,谁知此人竟手持匕首欲刺杀贫道,贫道不得已,作法将他制住,却不料他倒地之时,怀里滚出一个草人……”
话音未落,只见面馆门帘一甩,那趴在柜台上翻账本的女人扭着粗笨的腰胯挪了出来,劈头便问:“你这道士,乔装改扮潜入屏州,是要做甚?”
“呃……”西峰子眼珠一转,如实道,“只为图个温饱罢了。”
“草人给我。”女人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粗声粗气道。
“女善人请。”西峰子毕恭毕敬将草人奉上。
“咒杀术?”女子一看那草人,顿时惊得脸色发白,忙将草人掩入袖笼,咬牙道,“狗胆包天,真他娘的狗胆包天!这鬼东西是从那乞丐身上掉出来的?”
“正是。”西峰子道。
“反了,反了!”女子怒冲冲地一脚踢在乞丐肩上,踢得他飞起三尺来高,直挺挺落在巷子里。“敢对虎爷下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这回落在我血海夜叉金翠娥手里,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进宝吓得缩在西峰子身后,小声道:“师父,我害怕。”
西峰子微微冷笑,低声道:“怕什么,你我师徒身上又不是没有人命。”
金翠娥走到那乞丐少年身边,提着他的耳朵扳过脸来,仔细一看,惊道:“唉哟,这不是魏老二家的小杂种吗?”
那面馆小杂役也凑上前去,道:“对对对,就是他,好像叫……魏仙芝。”
“魏仙芝,好名字……”幼时读过几卷经史的西峰子暗道。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虎爷找了他半个来月,想不到这小子自个儿送上门来。”金翠娥兴冲冲地挽起袖子,一把将魏仙芝扛在肩上,回头道,“道士,进来说话。”
西峰子师徒答应着走进面馆,在靠近柜台的桌旁坐下,偷偷打量那金翠娥,见她身材肥壮,面色红润,鹰鼻大嘴,小眼粗眉,头上金的、银的、玉的,杂七杂八戴了不下七八种首饰,胳膊上文着一个虎头,把一个少年男子扛在肩上毫不费力,走起路来呼呼带风,不禁暗自咋舌:果然黑道多奇人。
“道士,怎么称呼?”金翠娥将那少年扔在柜台下,抬脚踏着条凳,拎起茶壶咕咚咚灌了两口水,一抹嘴问道,“何处修行,修的哪一道?”
“贫道西峰子,太淇山中修行,专修咒术。”西峰子微笑道。
“那我问你,这小子在虎爷身上下的咒,你能破么?”金翠娥问道。
“自然能破,不过……”
“不过怎样?”
“贫道要当着这位虎居士的面作法,方可破此巫咒。”西峰子淡然一笑道。
“当着我们帮主的面?”那小杂役一咧嘴,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闭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干活去!”金翠娥浓眉倒竖,厉声喝退小杂役,又打量了西峰子几眼,道,“你可有把握?”
“十拿九稳。”西峰子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我的姥姥!这虎二龙原来就是虎烈!姓魏的小子连虎烈的本名都知道,他和黑虎帮的干系一定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