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人们(第8/9页)

“爸!”他轻声叫道,“你在床上吗?为什么把灯关上?”

“住嘴!”他听到了父亲严厉的声音,“没事的话就不要再出声了。这鬼地方的确有可疑之处,我现在知道是什么了。”

埃勒里有一会儿没出声。等到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他开始能辨别出大概的情形。从后窗射进一道昏暗的星光。他父亲正光着腿、穿着内衣蹲伏在一扇窗旁。右手边的墙上开有一扇窗,警官就藏身在这扇窗后。

埃勒里跑到父亲身旁向外望去。这里是整所房子的后墙凹进处构成的空场,并不很宽的一块空地,在上面砌了一个平台,显然与奎因父子所住的房间是连着的。埃勒里到窗旁时刚好看到一只白皙的女人的手在一扇落地窗前一闪,然后就不见了。这只手是从屋子里伸出来关窗的。

警官在喉咙里哼了一声,挺直了身体,把窗帘拉上,走到门边,把灯打开。他满脸是汗。

“怎么回事?”埃勒里站在床脚处问道。

警官颓然倒在床上,像半裸的小精灵一样弓着身子,心烦意乱地拉扯着自己灰色的胡须尖儿。

“我是过去关窗罩的,”他小声说,“正好从边上那扇窗户看到了一个女人。看上去,她站在平台上只是向空中观望。我跑过去关上灯,回来观察她。她没有动,只是仰望星空,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听见她在哭泣,哭声像个孩子。就她一个人。然后你就进来了,她也回到隔壁那个房间里去了。”

“真的吗?”埃勒里说着悄悄走到右边那面墙的跟前,把耳朵贴在墙上,“这么厚的墙,什么也听不见,真倒霉!那么你说的可疑指什么?那女人是谁——泽维尔太太,还是那个受惊的年轻女人,福里斯特小姐?”

“就是那个让一切变得可疑的人。”警官阴沉着脸说。

埃勒里凝视着父亲。“猜谜吗?”他开始脱外套,“来吧,说出来。我敢打赌,准是刚才没见到的什么人,而且也不是螃蟹。”

“你猜得对,”一脸愁容的老先生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玛丽·卡罗!”他说这个名字时好像它是一个咒语似的。

埃勒里停止解他的衬衫纽扣。“玛丽·卡罗?噢,怎么又来了,她又是哪路神仙?从没听说过。”

“我的天哪,”警官抱怨道,“没听说过玛丽·卡罗,你可真行!这么说我养了个小笨蛋。你不读报吗,你这白痴?她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呀。儿子,家喻户晓。”

“说得对,说得对。”

“贵族里的贵族。很有钱。与高层人物过从甚密。父亲是驻法大使。家族就有法国血统,可上溯至大革命时期,高祖是拉法耶特将军。”老先生把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差不多全家——叔父、表兄、外甥——都是从事外交工作的。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同姓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她丈夫已经故去。无子嗣。尽管她还年轻,只有三十七岁,但没有再嫁。”他因上气不接下气而停了下来,瞪着儿子。

“很精彩。”埃勒里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胳膊,“在你口中,这是个完美的女人!你的旧相片记忆工程又启动了。那么,你想说明什么呢?其实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们已经开始探究到某种秘密,这伙人显然是出于某种原因在掩饰一个事实:你那位宝贝卡罗夫人也身在此处。因此,当他们听到前门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便赶紧把你的宝贝社交界女皇藏进她的卧室。所有那些什么害怕来访者半夜叫门的说法全是信口胡言。我的感觉是,这里的主人和其他几个神经质的人所做的一切是不让我们怀疑她也在这里。我想知道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警官平静地说,“两个星期前临近咱们出发旅行时我在报上读到的。你想必也看到了,如果你对世界上发生的事也稍加留意的话!卡罗夫人被认为身在欧洲!”

“啊哈,”埃勒里轻声应道。他拿出香烟盒,走向床头柜寻找火柴,“很有趣。但没必要弄得这么悬乎。我们有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在这里——也许那位小妇人的贵族血脉出了什么问题,要不就是她那镶金缀银的内脏器官有什么不适,而又不想让世人知道……不,这样说也不是太站得住脚。似乎还有更多……很有意思的问题。还哭了,对吗?也许她是被绑架来的,”他不那么有把握地说,“被咱们这位不可多得的主人……火柴在哪儿?”